竹之爱,来自那遥远的淇水边
竹之爱,来自那遥远的淇水边如今的北方之人,很少能在自己的居处看到成片的竹林了,也就无福消受那幽雅的竹之爱了——气候变迁使然,人为改变使然,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一种无奈。然而,在那遥远的春秋时期,在那卫国的淇水岸边,常常传来的竹的爱乐,却带给后人无尽的遐想。
淇水,至今仍是一条未被污染的河流。遥想当年,它穿行于崇山峻岭、高岸深谷中,时而汤汤,时而悠悠,时而默默,时而窃窃,用清澈、甘甜的语言与大地对话,与山林对话,与人类对话,演绎着一个又一个妙不可言的故事。淇水滋润了苍松翠竹,养育了能读懂它们的人们,使水畔之人在这样一个三位一体的和谐世界里,心有灵犀地感悟大自然发来的神秘而亲切的信息。
那时的诗人,对大自然最敏感,也最易被大自然感动。卫地的歌者,用自己的慧眼,从万千的草木花卉中发现并选中了竹,联类取譬,谱写了一曲优美的诗篇《诗经·卫风·淇澳》,赞美那位佐周平戎、和集百姓的国君卫武公。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诗人让凝涩的琴弦欢畅起来,在重章叠唱中,重复展示着一个经典的动作“瞻彼淇奥”:凝视淇水那清且涟漪的河湾处,因为那里生长着苍翠茂密的竹林。那景象好像一幅泼墨的画卷,浓墨重彩中寄托了厚重的情意。绿竹猗猗,枝干挺拔,竹叶茂盛,高擎着强健向上的希望;那绿竹青青,色彩苍翠,格调浓郁,彰显着深沉含蓄的性格;那绿竹如箦,青春郁积,活力积淀,安顿着生生不息的生命。竹影倒映水中,在波光里闪动,似无声的旋律,蕴涵着万般风情,太能催人产生丰富而美好的联想了。这种人与自然的默默契合,终于激发起是诗人的激情,他们不由自主地引吭高歌,赞颂性如绿竹的“君子”。
君子的品性,一言以蔽之就是“斐”(“匪”通“斐”),有文采,有风采,有亲和力,所以他威武高大,他庄严显赫,他阔绰丰满,所以他可敬可畏,可亲可近,令人难以忘怀他的丰功伟绩,他的恩情美德,他的音容笑貌。却原来是,人如其竹,竹如其人的了。
祖先的多情也感染了迂讷古板的儒生,使后者从诗中感悟了“诗教”,在讲经布道中借“竹”来“比德”喻人,阐释奥义。《礼记·大学》就从《淇澳》悟出道理“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毛诗序》也说“有文章,又能听其规劝,以礼自防”;两者虽不无偏解,倒也有一番理趣,总不离竹的本性。
来自那遥远时空的《诗经》,作为轴心时代的原典,许多次地精心描绘了竹的意象,也为后世留下了规定性的、原创性的意义,赋予竹以阳刚的品质、文雅的气质,因此,后人沿着这样的路径,将竹丰富发展为“岁寒三友”“花中四君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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