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胡杨泪》不断更新帖
《引子》夕阳象个初恋的情人,脸红红地轻吻着波浪起伏的沙漠,黄昏的塔克拉玛干犹如镶上了一层金黄金黄色的边框,定格在广阔无垠的天际间。天际尽头,是波光粼粼的塔里木河,河水流过的地方,茂密的胡杨林在萧瑟的秋风中褪去了红红的叶片,残挂在枝丫上的红叶,犹如暮年人斑驳的头发。在胡杨林一隅,有十几棵胡杨树长得非常特别,它们不只是高大伟岸,令人惊奇的是两棵树并排从那虬枝盘错的根部衍出,象并蒂莲那样比翼笔直向上。33年前,这儿曾发生过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胡杨泪1
一
一场罕见的沙尘暴横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北地区,卷起的滚滚尘埃,象爆炸了无数颗原子弹一般。天地一片昏黑,世界如同回到了混沌未开时分。
风沙肆虐了三天三夜,平息后,塔克拉玛干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这是一个象月球一样荒凉的地方,除了黄褐色的沙砾和偶尔出现的一两株芦苇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时间在这里也仿佛凝固了一般,那渐渐西沉的昏黄的太阳,也不过是远古时代遗落下的一个小小的梦。
但,这地方并不完全是凝滞和死亡,它有生命,有运动,甚至还有极美好的希望。此刻,这里就有两个小小的活物,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条黒色的狗,正迎着快要沉入西边地平线的惨淡的夕阳艰难地行走着。这是沙尘暴过后的第二天黄昏,他们已经在沙漠中整整渡过了四天三夜。
“歇一歇吧,黑贝”,他用焦渴嘶哑的声音呼唤着它。他眼圈发黑,高高的身子象沙漠中一株快要枯萎的芦苇,肩上背着一只羊皮囊,蓝白相间的短袖上衣胸前赫然印着一行字:“某监狱一0八号”。
它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返回来趴在他的身旁,用它潮润的长舌舔舔他的脸颊。显然,它的体力要远远胜过他。
“今晚我们能到什么地方呢?”他喃喃自语又象是在对它说,同时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它的头。“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一定可以到达‘九棵树’,对吗?”他站起身,但身子摇晃得厉害。可他知道,在没有食物而且水都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他现在不能死也不想死。
他说的“九棵树”,是很吸引他的地方。他不知道那个地方是某个大队还是个生产队的名字,但他知道,只要走出这片荒漠,走到那条当地人称之为“母亲河”的西端,然后溯源而上,就会到达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知道,她在那儿等着他。
太阳终于从遥远的大漠尽头沉下去了,又一个恐怖的荒漠之夜就要降临。
“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她在那儿好吗?”他嘟囔着,艰难地继续向前走。它仍然走在他的前面,距离拉得远了时它便停下来等一等他。
夜幕迅速将他们吞没了。 胡杨泪2
二
夜,很深了,她依然象一尊雕塑一般,呆呆地坐在小木屋的门前一动也不动。
这里是塔里木河流域的上游地区,无私的母亲河默默滋润着大片的棉花、瓜果、农作物、胡杨林,养育了居住在两岸的维吾尔、汉、回、哈萨克等多民族子民。在一大片浓密茂盛的胡杨林尽头,散住着十几户以游牧为主的维吾尔族人家,这就是某公社某大队的“九棵树”小队,这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自然村落,连当地县政府的行政区划图都找不到它的名字,因为这儿有9棵胡杨树长得非常特别,不仅高大而且并蒂生长,“九棵树”小队因此得名。这里只有一个汉族人,是个姓钟的70多岁的孤老头。一年前,她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这里,并在这儿安了家。
自从半年前发出那封信后,她时常象现在这样,怔怔地坐在门前的那棵胡杨树旁,面朝着东方想心事。她非常清楚,他是个背负两条人命案的囚犯,除非上天开恩让他减刑获释,否则他这个无期徒刑犯人决不可能获得自由。但,她仍然希冀奇迹能发生。孟姜女寻夫都能哭倒长城哩,她历经千辛万苦,不远万里来到这儿,不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吗?
“他能不能收到我写的信呢?”她暗自思忖,随即又摇了摇头。她知道,老钟头是个视信誉如生命的好老头,老人承诺并且亲自去县城交寄的信件绝不会有任何闪失,更何况,老钟头还有个干儿子在他服刑的监狱当管教,那封充满思念与泪水的信一定会到达他的手中。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在服刑,在接受政府的改造,怎么可能来到她的身边?同样,她也不可能去监狱探望他,抛开路途遥远且艰难不说,她也不具备合法的探监身份,妹妹,女朋友,未婚妻,妻子?都不是。她只能这样默默地等待。
起风了,她猛然打了个寒颤。虽然是骄阳似火的七月,但塔克拉玛干大漠夜晚的风还是让她感到丝丝凉意。“咪..咪..”那只可爱的花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边柔声地叫着边在她的腿边蹭来蹭去,象是在提醒她什么。她轻叹了一声,抱起花猫,起身进了屋,而后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胡杨泪3
三
他打了个寒噤,一翻身爬起来。
塔克拉玛干大漠的夜正在悄悄退去,东边,在那天穹和大地相吻的地方迸射出淡淡的白光。他虽然躺在柔软的沙坑里,它也乖巧地偎依在他的身边,但,凌晨的寒冷还是将他冻醒了。
这是沙尘暴过后的第三天早晨。
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某监狱服刑已经9年多了,这样狂猛的沙尘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在心里暗自感谢老天爷,要不是这场沙尘暴,他不可能逃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只依稀记得,他是一直向南跑的。虽然大漠中无任何可作标志的物体,但对于一名某地质专科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来说,他对方向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几个月前收到监狱管教交给他的那封信后,他才知道,她也历经磨难来到了大漠,并且在一个叫“九棵树”的地方等着他。
“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豁出命来被枪毙了,也要去见一见这个让他牵肠挂肚了9年的女人”。他几乎天天这样在心里忿忿地想着,同时悄悄地做着逃跑的准备:他用拳头制服了同监舍的一名維吾尔族强奸犯,得到了一个精美的羊皮囊,可装3公斤水哩;他又以一盒劣质香烟的代价,向一名看守打听到“九棵树”所属公社所在地的情况,那儿离他服刑的这所监狱直线距离大约200多公里,只要穿越过眼前这片大沙漠,找到塔里木河上游那片最茂密的胡杨林,就能找到“九棵树”,就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那些天,他天天带着羊皮囊下地干活,而且羊皮囊里的水从来不舍得喝。他似乎有预感,那天中午吃饭时,趁看守不注意,他多拿了几个馒头藏在了棉花地里。傍晚,沙尘暴突然袭来时,他趁乱藏在一处硕大的红柳丛中,然后在沙尘暴和夜色的掩护下成功逃了出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忠实的伙伴---它也跟来了,在漫天的沙尘暴中,它居然循着他的气味找到了他。它是他两年前从棉花地的水沟里捡回来的,那时的它又脏又瘦又小,且已奄奄一息。他救了它,并把自己的饭菜省下来喂它。日子长了,看守们也默许了他和它的这种关系,它也不用再吃他的口粮,他还可以在看守们的允许下,在监狱的高墙内为它洗澡,和它嬉戏。夜晚,他在监舍内,它则趴在门外,他和它俨然如一对亲兄弟形影不离。难怪人们常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他无限感慨。
太阳徐徐升起,他那被夜晚的寒冷差点冻僵的身子又恢复了温暖。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他打开羊皮囊抿了几口水,并且用手掌接了一点水喂给它。水,已经不多了。他站起身,使劲咽了几口唾沫,打起精神继续向南走。
太阳升高了,沙漠很快变得火烫。蓝天无涯,沙海茫茫,他和它能坚持走到“九棵树”吗?
“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找到她,抱紧她......我心中的爱与美之神!”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喚着她,浑身忽然增添了一股力量。他找到一个沙丘的背阴处,飞快地用双手刨了一个半人多深的沙坑,把他自己和它埋进去。他们要避开正午毒日的暴晒,同时积蓄体力,以便在傍晚前再拚命向前走下去...... 胡杨泪4
四
“九棵树” 是这个自然村落的名字,隶属于某公社某大队。在浩瀚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样的地名难以计数。比如,“拜西麻扎” ,就是这个地方有5座坟墓;又如,“跳鼠跑的地方”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富有传奇色彩,因为暮色来临时,你赶着毛驴车回家,都能在那片胡杨林附近的沙地上碰到拖着长长尾巴的沙漠跳鼠,在你的车前来回地跳跃。
其实,“九棵树” 并不只有9棵胡杨树,只是这9棵树长得非常特别,它们不只是高大伟岸,而且是在一个根部上并排衍生出的两棵枝干,象并蒂莲,象凤尾竹,只是朝阳的那一棵比它的伙伴略高一点。9棵树,准确地说应该是18棵树,维吾尔老乡都这么叫,自然没有人再去深究。
一年前,她误打误撞地被钟老头带到了这里,起初在恐惧和不安中惶惶渡日,后来也就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她知道,钟老头是个很好的老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老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把“家” 让给她住。即便是那些素昧平生且语言不通的维吾尔老乡,也都是非常善良的邻居。因此,她打定了主意留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半年前,她终于从老钟头那里知道了某监狱的通信地址,于是,饱含热泪写下了那封长达8页的“情书” ,向他倾诉来新疆寻找他的艰难遭遇和离别的思念。信件托付老钟头去县城邮政局交寄后,她的心也随同信件走了。白天,她虽然照常劳作,但一到夜晚,那种忐忑和期盼的情愫便会从心底袭上心头,有时觉得心口会隐隐地疼。
她也知道,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他,因为他是个杀人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他还一下子杀了2个,如果不是她母女被强暴的遭遇和乡亲们的联名求情,他也许已经被就地正法了。现在,他还活着,就有希望见到他,尽管这希望很渺茫。她祈求上苍,哪怕让她见上他一面也好,不枉了她的千辛万苦。
躺在床上,她的心忽悠悠的,青春的胴体里久已压抑的什么在蠢蠢欲动,在泛起,在伸展。她立即觉得自己很自卑,甚至有点儿猥琐。她抱起小花猫,吹灭了小油灯,长叹了一口气,渐渐进入了梦乡。 胡杨泪5
五
中午时分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温度热到了六七十摄氏度,地表温度还要高,可以把埋在沙子里的鸡蛋烫熟,划根火柴真能把空气燃着。
他和它蜷缩在沙坑里,躲避着毒辣的太阳,热,太热了,一丝风也没有,他把那件被汗渍浸湿又晒起了盐花的囚衣脱下来,用逃跑时折断的红柳棍支在沙坑的上方遮挡着烈日。它也热得吐着长长的舌头,他看到,它的舌头上已没有湿润。他拿起羊皮囊摇了摇,水,实在是不多了。他倒出几滴水在手掌心里送到它的嘴边,它舔了舔,感激地摇了摇尾巴。
对他来说,以为自己在地质学校学习时在兰考的沙漠中受过了“特殊”训练,但他仍然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大的困难和危险,真正踏进大漠才会对“死亡之海” 有深刻的感受,走进沙漠越深,就越会感到毛骨悚然,从脚跟到头顶都会笼罩上一层恐怖的阴影,而且这种阴影象幅射线似的穿透力极强,能穿透到人心脏,使你感到那每一座沙山都可能将你掩埋,从白垩纪到第四纪所有埋葬在地层下的人类及动物的遗骸都将成为你在沙海里永恒的伙伴。
想到了兰考的沙漠,想到了学校,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11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是个清凉如水的夏夜,他在老师的指导下完成了一组矿石标本化验后,换上了那件她最喜欢的短袖运动服,带上专门托人给她买的搽手油,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去她家。她的家在那个丘陵地形的最高处,从她家的堂屋门看出去,几乎整个村子都在眼底。这里的茅草屋都是依地势各自盖的,高低远近排列很随意,每家之间是由弯曲的小路连接,且有一些石板搭的小桥,这是因为有不少小溪的缘故。因为是逐渐的上坡路,他只能骑一会儿,再下来推着车走一段。
临近她家时,他听到了她的嘤嘤的哭声,他扔下了自行车冲进她家,只见微弱的灯光下她衣衫不整,跪在母亲的床前低声抽泣。他冲过去,拧亮手电筒一照,惊呆了,他见到的不是那位总是面带微笑的漂亮阿姨而是一具蜷缩着的冰冷的尸体,尸体脖颈上的白绫布还在。他抱起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在他的怀里抽泣着,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下午,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村长带着傻儿子,提着2瓶劣质白酒和一块布料来到她家,要求她母亲答应把她嫁给那个傻儿子并且把婚事订下来,遭到她母亲的严词拒绝。为了息事宁人,她母亲杀了一只鸡,还特意让她做了几个菜盛情款待村长父子,谁知,这个禽兽不如的村长在酒足饭饱以后支使傻儿子抓住她母亲的手不放,他自己破门而入进入她的房间对她实施强暴。在苦苦哀求无果的情况下,她的母亲趁那个傻儿子在她的房门口看“热闹” 的时候悬梁自尽了。母亲以生命付出的代价也没有能保住她的贞洁,那个畜生村长还是得手了。
听完她的哭诉,他怒火中烧,恶向胆边生。他默默地为她母亲解开了脖颈上的那条白绫,将尸体平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单;又帮她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先是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而后让她躺回床上,他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陪着她。很久很久,应该是下半夜吧,她也许是累了,抑或是惊恐后有了宁静,她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去到厨房,操起那把锃亮的菜刀,又带上了放在院门后的劈柴刀去了丘陵后低洼处的那户人家,把在酣睡中的禽兽村长和傻儿子结果了,并割下两颗头颅用那条白绫布系在一起拎了回来,摆祭在她母亲的床前。当她从睡梦中惊醒后发现满脸满身溅血的他坐在床前时,她再一次惊恐万分,几近崩溃。他却微笑着对她说:“我帮阿姨和你报仇了” ,说这话时,他异乎寻常的平静,而她,再一次从床上下来埋进他的怀里低声抽泣,他紧紧地抱着她,不敢也不愿放松,似乎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了。他也不说话,只听着她凄婉的喃喃。那一夜,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得令他窒息。
杀人的事在当地轰动很大,他被抓起来,审讯很顺利,他如实交待了作案经过,他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一年后他被宣判为无期徒刑,发配到遥远的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的某监狱进行劳动改造。临行前她到拘留所看望了他,他从她那里知道了缘由。原来,她多次找到检察院和法院进行哭诉、申诉,加上当地村民联名上书求情,他才得以活了下来。那个禽兽村长先强奸后霸占她母亲的事情在村子里是公开的秘密,而且,村子里稍有姿色的女人都难逃村长的魔掌,多行不义必自毙,村长的作恶多端引起了民愤,他为民除害博得了同情。只是乡亲们为他惋惜,还有一个月就毕业的地质专科学校高材生却因此身陷囹圄,但他并不后悔,为了心爱的女人,他觉得值!“他奶奶的,如果那个畜生还活着,我还会亲手血刃他!”至今,他还是这么在心中愤愤地想着。
她去拘留所看望他的那天,隔着铁窗,他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只是劝她坚强生活下去,忘了他,找个好男人嫁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她是一个劲地哭,并且叮嘱他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她会等他回来。她还说,如果实在想他了,她会去新疆看望他。分手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那一刻,她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如今,这个傻女人竟然真的不远万里、历经艰辛来找他,他又怎么能不想法见她一面?
他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他知道,这就是死亡的预感,产生这种预感,是因为这里没有绿色,连鸟都没有只有火焰山一样的干旱,这里不允许生命的存在。“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不能,绝不能!”他在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同时在强迫自己想象着那远方碧清流水、绿荫成行、鸟语花香、驼群遍野,湛蓝的天连着地平线,在胡杨林的尽头,她正朝他走来。
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胡杨泪6
六
暗黑冷峻的夜空在呼啸的夜风中摇晃,沉重地往下压,似乎要把那一弯悬挂在大漠上空的冷月和几颗流星全部淹没,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敲门声,她下床点亮了煤油灯,走到门那儿,拉开门,发现是他站在门外,她一把拉他进来,抓住他那冰凉的双手,然后又慌手慌脚地把门拉紧、关严。
借助煤油灯的光亮,她出神地端详着他,见他神色萎靡又黑又瘦,满身沙尘,心里很是难过,只说了一句“你可是来了。”他迟疑了片刻后,上来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吓着你了吧,你想不到我会来的?”她并不惊讶,似乎觉得理应如此,点点头,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会的,你一定会来看我的。”许久,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把他按坐在床沿上,她在他对面的板凳上坐下,仔细注视着他:“你瘦多了。”他点点头。
而后,她在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饭,一碗、两碗、三碗,连吃了5碗米饭,把那一盘炒鸡蛋和大半碗羊肉都扫光才放下筷子。她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为他做的饭?
外面的风呼呼地吼着,越刮越大,刮得她居住的这个小茅屋象随时会被端起来似的,她倒真希望风能让她和这小茅屋一起升上天空,远离这烦恼、折磨人的世界。他在向她倾诉,但她似乎不知道他说些什么,他说得那么认真,她却只能凄然地嗯啊回应着或苦笑。
灶上的水开了,她不明白是谁烧的水?她依稀记得她端来热水给他洗脸洗脚,象个妻子一样帮他脱去鞋袜,还蹲下身子帮他搓洗脚,那么认真,那么温柔,他只有任由她摆布。“我睡哪里呢?”洗完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问,她卟哧一声笑了,她知道,他也想起来了那次大雨夜睡地铺的事,她似乎觉得隔得那么远,又离得这么近。
她娇嗔地靠近他:“傻瓜,还要问吗,当然睡床上啦,而且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我。。。。。。”他显得很慌乱,但她分明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安后隐藏的高兴。“都差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还这样。”她柔声地责备着他,主动大胆上前帮他脱掉那件短袖运动衣,而后自己快速地上床,脱去衣服和他一起钻进了被窝。
他大胆地把她搂进怀里,她柔软发烫的身子让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敞开怀抱微闭着眼睛任由他爱抚。他一开始轻轻地继而暴风骤雨般地亲吻着她的全身,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月亮藏进了云彩里,星星发出了叹息,她觉得他进入了她的身体,又觉得她似乎被一簇洁净的白云拥着,幸福地向上飘,往上飘。她闭着双眼体味,这感觉真美妙啊,这时候,她只希望她和他永远溶成一体,定格在这一瞬间,那人生的辛酸苦恼,那明天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完全交给这诡异的漠风,任由它刮散吹碎。她想睁开眼睛再仔细看看他,但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点亮煤油灯,却发现他不见了,偏寻屋里也不见他的人影,她吓得大哭,却感觉有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压在她的胸口,使得她哭不出声,她拚命挣扎,终于从梦境中醒来了。
她很奇怪,与他分手近10年了,虽然无数次梦见过他,可没有这一次这么真真切切,而且竟然是这样的梦境。醒来后她仍然感觉到两腿间那个地方的肌肉在轻微地抽动、收缩,用手一摸短裤,已湿了一小片。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多丢人哦,她感到脸红了,伸手使劲在自己的大腿根部掐了掐,然后翻身坐起身,从床头的包袱里拿出他的那件染过仇人鲜血的短袖运动上衣紧贴在心口,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窗外,已现出鱼肚白,不一会儿,那只芦花大公鸡喔喔叫了起来,天亮了。 认真在读,期待着! 要写的东西太多,来不及写啊。;P 楼主的新作呢,继续期待中
页: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