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 发表于 2009-1-3 14:49:55

(原创)我这四十年 第三十五章 父亲

第三十五章 父亲

                                  作者:陈 泰


    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自幼学徒,一生平淡,没有干过有轰动效应的事情,一辈子像一头老牛,默默地在干着属于他的那份工作。
  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了六个儿子,除两个在解放初夭折,另四个中,一个被送到内蒙,一个送到新疆。他留给儿子们的最大“遗产”,就是他那对工作的孜孜不倦的精神、“老实本分”的天性和“不善言词、与世无争”的良好品质。这是用金钱也买不来的传家之宝。
    父亲14岁学徒,躲过了国民党的抓丁,在一家布店铺跑起龙套:从劈柴生火到端茶送水,慢慢站起柜台,最后当上账房先生(会计),全凭自己努力奋争。这就耗了他整20年光阴。
  由于在祖父手中将祖上房产卖去,“陈”家就成了真正的“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无产阶级,在乡村、镇乡结合处到处租借房屋,真正是颠簸流篱。那时正值抗日战争时期,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父母常常怀抱着我,手拉着两个哥哥和一些亲邻到附近乡下躲藏。以后,日本鬼子投降后,又是国民党猖獗,姜堰成了国民党的重要阵地、桥头堡,陈毅元帅曾亲率部队驻扎黄桥,在苏北一带与国民党展开激烈战斗。到1948年秋,家乡获解放。我就是伴随着战争的枪炮声在父母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以前曾听母亲说过,我小时候没有奶水,是用米汤一口、一口喂大的。在那种情况下,我下边有两弟弟夭折了,没能活过那个年代。到1950年我们家搬到街上“刘家桥巷”才过上有了一个固定的住所和比较稳定的生活,虽然父亲薪水不高,但一家人勉强温饱平安的生活过来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天中午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送饭。那时他在姜堰坝口东街上一家棉百商店当会计,闲时也站柜台卖布。店里的伯伯叔叔都很喜欢我,都要斗我说笑话。我记得,有一次,他们在店里聚餐,父亲也带我去了。我有一个坏毛病,一吃饭就要喝水。那天在我去倒水的时候,不知是谁偷偷将一瓣生大蒜头,埋在我饭碗里,我坐下吃饭,那时的小孩,能捞上一顿丰盛的美餐是不多得的,所以吃起来是狼吞虎咽,不想那生大蒜被我咬了,突然,辣的我,眼泪都掉下来,我张开大口,边哭着,边往外吐。那些叔叔伯伯都笑的前倾后倒,哄然大笑。
  我父亲不善言语,很少和别人说话,与我们也没有过多言语。每月月初将发的36元薪水交给母亲,没到月底,家中没钱化了,在母亲的絮叨声中,父亲仍像个木头人似的,默默无声地端起那清汤寡水的面汤“呼---噜、呼----噜”喝下去,然后倒头睡下,“呼噜---呼噜”打起鼾,惊天动地!
  给我的印象:不管外界或家中发生天大的事,他都能忍受,都是这种默默不语的样子,或者将家中一些破旧的东西,什么破锁、旧拉链翻出来捣腾、修理,都是一声不吭。
  其实,我们也清楚,父亲有多少苦楚,他没有地方述说;一生的艰辛,在他内心深处深藏着一种对于亲情的愧疚和无奈。由于家境贫寒,全家包括祖母、母亲、弟兄数人,全靠父亲一人每月36元的工资度日。
    那是1974年9月,离家十年未归的我,带着妻、儿从新疆回去。已经是67岁的父亲才感到有了一点欣慰,露出了难得的笑脸,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虽然这时的父亲已显得有些苍老,背有点佝,但他还是整天扛着3岁的小孙孙到店里、到街上蹓达,精神特别的好。
  是呀,在父亲特别需要我们的时刻,我们却远在天边;是我们给予父亲的太少太少,而今他却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我们又能为父亲干些什么呢?
  大哥和我,以及弟弟围守在父亲病床前,望着他那瘦削的面庞,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我们只有在默默地流泪。
  4月8日快中午时分,母亲说这多日大家都没吃上一口热饭、菜,她让大家回家去搞点吃的,我坚持说守在医院,这样母亲和哥、弟回去了。我一人守在床边。
  大约是12点40的样子,我突然发现父亲的身体好似动了一下,我匍下身子,一看,像有一种不祥兆头,口中马上叫喊:
  “医生!医生!”
  一个大夫进来,翻开父亲眼皮看了看,说了声:
  “不行了,准备后事。”走了。
  这时我整个人也像散了架,没有了主张。同病房一位年轻人说:
  “我知道你们家,我去通知。”
  不一会,母亲、大哥、弟弟都哭着来了,请几个工友,用担架将父亲遗体抬回家;一方面给南京二哥发了电报。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原创)我这四十年 第三十五章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