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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第十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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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18
标题:
地狱的第十九层
地狱的第十九层(一)
地狱的入口
午夜,子时。
满山的竹林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似乎整个天穹都要被狂风吹落下来了。
他仰望着乌黑的天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珠,已看不清周围连绵的群山,只见到几只可怕的蝙蝠,似乎是感觉到了云层中的雷电,紧张的从他的头顶扑扇而过。
“就是今夜了!”
当冰凉的雨点落到他眼中,心里便默默祈祷了起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深山竹林中的残恒断壁,不久将被人遗忘了。
顷刻间,山雨夹着狂风覆盖了大地,他举起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低头小跑着冲进了残破的小院。夜雨中的灯光如鬼火般幽暗的闪烁着,但还是微微照出了洞窑的开口,宛如黑夜里一张阴森的嘴巴。
在骇人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他已小心翼翼的进入洞窑中,一股不只腐烂了多少年的气息扑鼻而来,似乎外面的的狂风暴雨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举起如豆的煤油灯照了照四周,洞窑中深邃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刚向前跨出一步,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是的,今夜我能知道秘密了吗?”
这句汉语说的非常不流利,在深深的洞窑中发出颤抖的回声,听起来十分恐怖。
“对,今夜上个特别的日子。”
“我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他焦虑的拎着煤油灯,幽暗的灯光不停地摇晃着,映出了洞壁上某个高大的黑影。
然而,他依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似乎只是个暗黑中的幽灵:“好吧,命中注定就是在今夜了,请说出你的问题吧。”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那双灰色的眼珠在煤油灯光下隐隐闪烁,就像一只回到洞穴里的蝙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暗黑中的灵魂,幽幽地问出了那个古老的问题——“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么?”
地狱的第一层
这个故事是春雨告诉我的。如果你看过《荒村公寓》这本书,一定会记住那四个曾经去过荒村的大学生,其中幸存下来的那个女生,名字就叫春雨。
现在,她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你们知道,因为荒村的那件事情的刺激,春雨曾经在精神病医院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随后奇迹般的康复出院了,又回到了大学继续读书。
而你们不知道的是,当暑假结束后,我曾去学校看过春雨一次,她看起来还像初次见面时一样,清秀可人的面庞,匀称迁细的身材,这样的女生很能吸引男生的眼球。
也许是经历过了荒村那件事,春雨身上唯一改变的时那双眼睛,目光就像小鸟似的谨慎小心,几次悄悄地把视线移开,似乎不敢正眼与人对视,我像那件事留给她内心的阴影会是永远存在下去的吧。
我和春雨随便聊了聊,她说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最大的心愿是在大学最后一年里,顺利找到毕业后的工作。当我和春雨话别的时候,她说自己再也不会被恐惧吓倒了,我以为她的生活将从此归于平静。
当时我绝对不会想到,就再几个月之后的寒冬,春雨又一次出事了。
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让一个女孩再一年之内两度遭遇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恐惧。
现在故事开始了,你只需要倾听——
春雨的恐惧源自于一条手机短信。
在这个寒冬的下午,北方南下的冷空气涤荡着一切污秽,天空似乎变的干净了许多,但我们谁也不会注意到,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无数条电磁信号正在空气中相互穿梭,越过高高在上的云朵,越过水泥铸成的森林,越过女生寝室的墙壁与窗户,悄悄地钻进了某个女生的手机里
——短信铃声响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春雨打了个冷战,她正在寝室的上铺整理东西,停到从下铺传来的短信铃声。这机天突袭的寒流让她有些感冒,特地在脖子上裹了一条厚厚地围巾,她吧头伸到铺外看了看,原来是下铺清幽的手机。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NOKIA手机,孤独地躺在下铺的床单上,屏幕上闪出接收短信的荧光。
清幽上哪儿去了?应该是四个人的寝室里,现在只有春雨一个人,她立刻从上铺下来,盯这清幽的手机
平日里的女生寝室,总是此起彼伏的响着短信铃声。最近几天清幽的手机更是忙的要命,半夜里会响起几十次,搅的春雨彻夜都难眠,每当听到清幽的短信铃声,她的就会隐隐发怵。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19
正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这只手机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清幽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一阵冷风也随着她侵入了寝室,看起来清幽刚上完厕所,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从春雨手中接过了手机。
“有我的短信时吧?”
清幽没有等春雨回答,便低下头看起了短信,她时把背冲着春雨的,显然时不想让春雨也看到。
春雨识相地退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寒风卷落树上最后的枯叶。她和清幽一直是最要好的室友,即便是心底的秘密也室相互分享的,着使她无法明白清幽这几天的变化。
忽然,清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防备的春雨吓了一跳:“哎呀,怪吓人的。”
但清幽的表情却很奇怪,盯着她的 眼睛轻声说 :“你知道‘鬼楼’吗?”
“‘鬼楼’?”
春雨嘴唇发颤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自从她进入这所大学的第一天,就多次在深夜里听到学姐们说起过“鬼楼”,使她们这些小学妹们整夜不敢入睡。
“是的,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使没有通过嘴巴,直接进入了春雨的大脑里。
春雨的背靠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摇着头说:“你要握和你一起去‘鬼楼’?为什么?因为刚才收到的短信?”
清幽立刻将握着手机的右手放到了身后,低下头说:“你别管我的短信了,我问你去不去?”
犹豫了一会儿,春雨总算点了头:“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去。”
“现在!”
清幽冷冷的说道,那目光让春雨不敢拒绝。
“难道你想半夜里去吗?”
不待春雨的回答,清幽把手机挂到脖子上,拎起包跑出了寝室。
她要一个人去吗?春雨不敢想象清幽独自一人走进“鬼楼”的情景,她立刻披上一件外套跑了出去。
春雨在楼梯口追上了清幽,喘着气说:“你真的决心去‘鬼楼’吗?”
“当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春雨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跟着清幽一起走出了女生宿舍。
下午四点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这所大学的校园,DDMM们都竖起了衣领一路小跑,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行色匆匆的女生。
她们在诺大的校园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那扇腰门前,门上早就有一把大锁了,这是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私自去“鬼楼”而锁上的。
但清幽还知道一条小路,她拉着春雨转到墙边的一条走道,通过两道围墙间狭窄的缝隙,缓缓走入一个小院子,迎面就是那栋传说中的“鬼楼”了。
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看起来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样子,显得有些灰蒙蒙的,所有的玻璃也很模糊,几乎没有多少反光。
虽然这栋房子看起来还算平常,但春雨的心里却暗暗的荡了一下。春雨再回头看看清幽,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鬼楼”,眼神似有几分呆滞了,样子看起来怪吓人。
春雨用手捅了雍她,清幽的身体微微一颤,摇了摇头说:“春雨,这栋楼你进去过吗?”
“我哪敢进鬼楼啊,早就听学姐们说这里有一栋鬼楼,曾经是十几年前的教学楼,后来有人死在里面,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学校因此把这栋楼封了,禁止学生擅自创入。大二那年,我被几个男生拖到这里,但只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
清幽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我进去过。”
“啊。”春雨轻轻叫了一声,她看着鬼楼二层的窗户说:“你进去过?里面什么样子啊?”
忽然,清幽缓缓地把头转了回来,表情就像机械似的,完全不象她可爱女生的样子。她盯着春雨的眼睛,但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随后,她把头转向了鬼楼的二层窗户。
眼看气温越来越低,天色也似乎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鬼楼也似乎散发出一股冷冷的气息,让春雨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自从荒村的事情结束以后,这是春雨第一次又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她着急的说:“你到底要我陪你来干什么?如果不进去就快点离开把。”
还没等清幽回答,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是短信铃声。
她立刻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一台SONY数码相机,交到春雨手中:“给我拍一张照片吧?”
抓着小小的数码相机,春雨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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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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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0
“是的。”清幽站到了鬼楼正前方,面对春雨说:“把我和整个鬼楼都拍进去。”
春雨忐忑不安的后退了几步,看着清幽身后那栋传说闹鬼的楼房,再看看头顶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由自主地举起了相机。
一直退到墙角下,数码相机的镜头才把整个鬼楼都收了进来,二层和三层的窗户都很清楚,只是屋顶上的天空太阴沉了。春雨又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相机,镜头里清幽的脸毫无表情,她穿着一身黑色外套,红色的手机醒目地调在胸口,再加上后面那栋阴森楼房,整个画面呈现鲜明的色彩反差。过去清幽拍照片从是摆出各种POSE,笑得天真无暇阳光灿烂,许多男生都因为喜欢她的笑容而接近她。
不知为什么,春雨感到心里一阵发痒,隐隐觉得又什么东西在身边——但镜头里的画面很正常,清幽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鬼楼下面。
停顿了几秒后,她终于按下了快门。
在定格的瞬间,春雨感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春雨连忙把相机放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她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起,举起相机对清幽摇了摇:“好了,我们能回去了吗?”
清幽没有回答,她又转身看了看鬼楼的窗户,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她走到春雨的身边说:“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听清幽的这句话,反而让春雨浑身不自在。通常好朋友间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春雨最后看了鬼楼一眼,偷偷的做了一格鬼脸,便拉着清幽跑出这院子。
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春雨总算可以大口喘气了,她小心的问清幽:“这几天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说话也怪怪的。”
但清幽并不说,只有挂在胸前的红色手机,随着她的行走而不停跳跃,似乎已代替主人做出了回答。
入夜以后
春雨她们寝室另外两个女生——许文雅和南小琴回来了。她们都属于那种不特别出挑,但长的不算难看的女生,只因为人见人爱的春雨的存在,而使她们显得有些黯淡了。
许文雅的个头比较小,面相也稚气未脱,晚上走在宿舍走廊里,就像〈魔戒〉里的哈比特族精灵。现在她一回到寝室,就蜷缩在春雨对面的下铺,聚精会神的收发起了短信,不停地制造着刺耳的铃声。
此刻,清幽正蒙着头不知道看什么书,春雨好奇地拉着南小琴问:“你们去哪儿了?”
南小琴眨了眨眼睛,故做神秘的说:“我们去看帅哥了。”
“无聊。”这使春雨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的地方,对这种事情总是反应迟钝,尽管她是很多男生的暗恋对象。
“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帅的男人是谁吗?”
“这关我什么事?”春雨耸了耸肩膀,尽量装得冷漠些。
“美术系的高老师。”南小琴微微笑了笑,她是个瘦瘦长长的女生,虽然苗条的身材都是女生们的最爱,但是她过分的骨感却使男生们望而却步。
“算了吧,我不认识美术系的人,也从没听说过什么高老师。”
“春雨,可今天我见到他了。正好美术系在办一个画展,下午我和许文雅特地跑去看了,果然见到了女生们私下传说中的高老师——哎呀,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帅呆了!”
她的语气就像见到了某个偶像明星,让春雨觉得有些好笑。
正当南小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巧遇帅哥的经历时,清幽站起来打开了电脑,吧数码相机里的照片输入到了电脑里.
春雨也站起到了清幽的身边,看着她打开今天下午拍的照片,已经在电脑里变成了图片。
——这是清幽站在鬼楼前的照片。
就和下午春雨拍照片的镜头里一样,整栋鬼楼都被拍了进来,清幽面无表情的站在楼下,黑色的衣服配着红色的手机,加上阴暗的天空和背景,整张照片的感觉太奇怪了。
清幽冷冷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连忙按了几下鼠标,将照片放大了一些。
“二楼的窗户!”
突然,春雨控制不住自己,失声交了出来。
她和清幽都看到了——在照片里归鬼楼的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的后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不可思议!
清幽也睁大了眼睛,她又吧图片放大了一倍,将二楼的窗户移到了图片浏览器的当中,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电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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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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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0
画面放大到这个程度,已经有些模糊了,照片里确切无疑的显示——在二楼的窗户里拍出了一个黑色人影,从体形轮廓和一头长法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窗户里的女人被黑影盖住了,只能见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即便吧图片调整到最精确,二楼的窗户的画面还是有些模糊,毕竟它在照片里只时背景中很小的部分,能够发现窗户里的女人已经不错了。
清幽又吧照片调整到正常大小,画面中央还是她自己,后面是那栋传说闹鬼的三层楼房。在楼房的二层右侧第四扇窗户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辨的黑色人影。
忽然,春雨觉得照片里二楼窗户前的女人,正在看着楼下拍照的清幽,获取——还有握着相机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春雨立刻紧张地说:“怎么会把这个人影拍下来的呢?当时,我记得镜头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啊。”
清幽也点了点头:“没错,我还特地看了看鬼楼的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鬼楼已经被学校封了十几年了,里面不可能有人的。”
春雨已经不敢再看那张照片了,她和清幽两个人面面相觑,无法解释为何会拍出这样的影象。似乎已经超出了她们对于科学的理解了。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就是鬼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春雨和清幽都吓了一跳,原来时南小琴已站到了她们身后,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冷冷地说。
“今天你们去过鬼楼了?”就连许文雅也从床上跳了下来,把那张小孩似的可爱脸蛋凑到了电脑屏幕跟前。
清幽地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有些生气的把电脑关了,一个人爬到了床上蒙头看书。
春雨向南小琴和许文雅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不要再刺激清幽了,然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清幽手里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时《雨月物语》的中文版,作者时日本江户时代的上田秋成,大约相当于日本的聊斋。
她怎么会看这种书?春雨记得清幽过去最害怕这种故事了。
这时的女生寝室变地安静了许多,春雨一个人看着窗外,沉沉的也色里不知呼啸着多少寒风,让房间里也变地阴飕飕的。
子夜,女生寝室熄灯了。
有些感冒的春雨使劲掖了掖被子,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这栋女生楼已经有几十年了,每年寒冬的夜里,这些没有暖气的屋子,总被女生们暗中咒骂个不停。春雨蜷缩在上铺的被窝中,总感觉刚才洗澡没有洗热乎,以至于双脚还有些发凉,只能悄悄地搓着双脚让它热起来。
她已经在这张上铺睡了三年多了,每晚女生寝室里特有的气味都会涌入鼻孔,想起还有半年多就要离开这里,真有些舍不得这种气味。春雨是个特别敏感的女生,就连睡觉也不会太沉,每次清幽在半夜里起床,都会把上铺的她给闹醒。虽然春雨依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床架的微微颤动,然后时清幽轻手轻脚的出门声。她静静地躺着等待清幽回来,似乎寝室里的黑暗只是某种幻觉,天明很快就降临到窗外。就这样她又缓缓地睡着了,直到又一次被黑夜里的动静唤醒。
现在,这动静又来了。
刚才春雨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颤动,好象心被什么提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被子,似乎整个床架都动了起来。
她感觉到下铺的清幽站起来了,已经离开床铺走到寝室中央,她等待着清幽出门的声音,应该是去上厕所吧?
可是,春雨足足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出门的声音。
清幽在干什么呢?
藏在被窝里的春雨再也憋不住了,就像小时候藏在妈妈怀里听故事那样,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女生寝室里漆黑一团,就连窗户外面也没有一丝光线,就好象沉入了坟墓之中。
忽然,春雨听到了脚步声。
是清幽的脚步声,她正在寝室里来回的走着,似乎还有着某种奇怪的节奏。这让春雨的心跳骤然加快了,清幽可从来没有半夜在寝室里散步的习惯啊,她悄悄地支起了身子,打开了一盏床头灯。
白色的柔光照亮了春雨的脸,也依稀照出了寝室中央的清幽——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下摆几乎拖到了地上,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在了双肩,像个浮的幽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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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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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1
更奇怪的是,清幽正在不停的转圈。
春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清幽在绕寝室中间的空地转圈,并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清幽的转圈时逆时针的,几乎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路线,她的脚步不紧不慢,身体也非常平稳,就好像是在机械的完成某种仪式。
来自上铺的柔暗光线照在清幽的脸上,无法照亮整个寝室,看起来就像时在昏暗的剧场舞台上,一束光打在了女主角的身上,这给清幽的转圈平添了几分诡异色彩。她就和下午在鬼楼拍照时一样面无表情,但表情越时平静,就越让春雨感到害怕。
忽然,对面的南小琴爬了上起来,她显然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转圈的清幽,立刻喊了出来:“你在干吗呀?”
但清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继续着她的转圈,在春雨看来她似乎已经转了四五十圈了。
对面下铺的许文雅也醒了过来,刚把头伸出被窝,就差点碰到了清幽。许文雅立刻吓的叫了起来,蜷缩在床上哆嗦着说:“清幽,你中邪了吧?”
“别乱说!”
春雨已经从上铺爬下来了,把手伸到清幽的面前挥了几下,但清幽好象没有看见,继续向前转圈。春雨终于憋不住了,站到了清幽跟前,拦住了她转圈的路线。
清幽一下子撞到了春雨的身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睡裙微微颤抖,清幽低下头让黑发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上去就像是——贞子。
虽然春雨联想到了最可怕的东西,但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清幽,用力的摇着她,要将她唤醒。
南小琴和许文雅也走到了旁边,一起帮忙呼唤着清幽
忽然,清幽缓缓抬起了头来,在遮盖着半边脸庞的黑发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那只眼睛冷冷的盯着春雨,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可怕目光。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让春雨她们更未恐惧。
清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么?”
瞬间,女生寝室里鸦雀无声。
因为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谁都无法逃避。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春雨只觉得从清幽嘴里打出了一行文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南小琴和许文雅夜怔住了,她们呆呆的看这清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清幽则抿了抿嘴唇,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飞走了。春雨立刻扶住了她,只感觉清幽浑身都是冰凉的。
清幽的目光恢复了正常,茫然的看着周围三个女生,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说:“你们怎么了?像看一个鬼似的看着我?”
“你还问我们?我刚才差点给你吓死了。”说话的是许文雅,那双精灵似的眼睛充满了迷惑。
“我刚才怎么了?”清幽似乎贞的被吓到了。
高高瘦瘦的南小琴拉着她的手说:“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刚才不停转圈,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看起来就像个女巫。”
“女巫?”清幽摇摇头,又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春雨终于说话了:“清幽,你好好睡觉吧,也许是白天太累了。”
清幽点点头,像个温顺的孩子似的钻到了被窝里。
春雨回头对另外两个女生说:“你们也快睡吧,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许文雅咋着舌头说,“怎么不记得呢?难道她刚才在梦游?”
“别乱说,清幽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的。”
春雨立刻止住了他们的舌头,已经是三年多的室友了,她非常了解清幽,除了半夜上一回厕所以外,清幽的睡眠一直都很正常。
南小琴识相地拉了拉许文雅,她们又回到床上去了。
一阵寒意从窗户渗透进来。春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连忙爬回到了上铺,又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祈祷着快点入眠吧。
整整一夜春雨都没有睡好,一直对下铺提心吊胆。但清幽就好象睡死了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让春雨白白挨了一夜。
其实,她实在思考着清幽最后的那个问题。
地狱的第19层?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21
第二天.
清幽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几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忘了,春雨夜再没有提起。但在春雨的耳边,却时常响起昨天夜里清幽提出的问题,就像周雨似的反复回旋着,让她整天都心烦意乱。
下午,她们有一场考试,当春雨独自赶到考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清幽的踪影。她赶忙给清幽打手机,却怎么也无法连接,这时试卷已经发下来了。
这些考试题对春雨来说很简单,但对其他人却可能很难。春雨注意到她前排的男生,正悄悄的取出手机,拼命的发着短信呢。春雨暗暗好笑,虽说在禁止在考场里使用手机,但这种事情早已心照不宣了。想起平时课堂上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今天的考场还算是安静了许多。
春雨第一个把试卷交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同学们都听说过荒村那件事,当春雨第一个交试卷时,大家都向她投来了猎奇般的目光,有的女生们还悄悄咬起了耳朵,好象她已经不属于人间了。
还好,半年来春雨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这种目光,她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跑出了考场。
当春雨急匆匆赶回寝室,却发现清幽还在下铺 ,捧着手机不停地编辑着短信,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像在进行另一场考试似的。春雨问她为什么不去考试,清幽则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等过几天再去补考。
春雨终于忍不住了,她坐到清幽身边问:“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清幽随手把手机挂到了脖子上。
“不,你完全变了。”春雨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半夜里响起的催命般的短信铃声,都让她感到心有余悸,“自从十天前,你开始没日没夜的发短信,本来我以为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我不要你管。”
清幽冷冷地推开了春雨的手,径直跑出了寝室。
此刻,寝室里只剩下春雨孤零零以个人,她想自己也许已逝去了最后的朋友。她傻傻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校园,直至夜幕降临。
晚饭后,依然不见清幽回来,春雨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要么无法连接,要么没人接听。春雨想要跑出去找清幽的,但诺大的一个校园,究竟到哪里去找她呢?说不定清幽已经到学校外面去了吧,也可能她真的有BF了?
春雨就这么在寝室里不停地来回走着,竟有些不由自主的转起了圈来,就像昨天半夜里清幽的那样。春雨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又回到的椅子上。
晚上十点,南小琴和许文雅终于回来了,她们说是去看夜间画展了,看来还是冲着那个传说中的帅哥老师去了。
但是,南小琴对清幽的离去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自己就经常晚上不回寝室的,南小琴还略带坏笑地说:“清幽会不会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吧?那我们也不要打扰她的好事了吧。”
春雨瞪了南小琴以眼,实在没心情和她们说话,不到晚上11点便早早的睡下了。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不知不觉到后半夜了,一团漆黑的寝室里静的让人窒息。春雨蜷缩在被窝里,耳朵却始终听着房里的动静,她多么希望能听到清幽进门来的声音,那小兔子般的脚步声,轻微震动的下铺和床架……
凌晨三点,清幽依然没有回来。
春雨已渐渐坚持不住了,正当她摇恍惚的睡着时,忽然间听到了自己手机短信铃声。
她的手机时带有摄像功能的三星,是她攒了三个月打工的钱买的,刚买来时让同学们嫉妒了好一阵子。春雨抓起房在床头的手机,发现这居然是清幽发来的短信。
清幽发来的是名副其实的短信,总共只有三个字——救救我。
瞬间,春雨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打了一下,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手机屏幕里映出的这三个字。
“救救我?”
春雨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耳边似乎真的听到了清幽那熟悉的声音……
难道清幽出了什么事?
她立刻又给清幽打了个电话,可清幽那边的铃声一直在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清幽,我来救你了。”春雨默默的对自己说,她着急的从上铺爬了下来,打开了寝室里的电灯,把南小琴和许文雅都叫醒了。
两个睡的正香的女生被人叫醒,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春雨把刚才收到的短信,给她们两个人都看了。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21
南小琴这才明白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说:“别大惊小怪了,不会是她在给你开玩笑吧。”
“不,清幽不是这种人,她也不可能骗我的。”
“可你不是说她这几天变了吗?”
“万一真的是向我求救呢?半夜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恶人。她一个女生怎么能保护自己呢?”
许文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可深更半夜的,你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但春雨的决心已定,她迅速地穿好衣服,便跑出了这间女生寝室。
楼道里的寒风直穿而过,让穿着厚厚外套的春雨浑身发抖,更别说这阴森的冬夜了。在经历荒村那件事以后,他一度非常害怕黑,从来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此刻她已经无所畏惧了,因为她知道清幽正在呼唤着她。
春雨找道了值班老师,向她讲述了清幽可能出事的状况。可老师也是将信将疑,因为这年头学生搞的恶作剧实在太多了,许多老师都被搞的晕头转向。
老师先安慰一下春雨,让她不要太着急。因为就算是失踪报案也要超过24小时,而且现在半夜里也没法召集其他人。老师说他会想办法的,让春雨先回寝室里去休息。
实在没有办法,春雨又回到了寝室里,发现南小琴和许文雅都已经睡着了,但她怎么都没办法睡了,直能心乱如麻的坐在下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春雨回头看了看清幽的东西,发现清幽连包都没有带走。对,下午清幽出门的时候,除了脖子上的手机外,她什么都没有带。既然清幽没有带包,那也就不可能走出大学校门,因为她身上可能一分钱都没有。
所以,清幽一定还在校园内的某处。
她会在哪儿呢?
春雨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最近十天来清幽所有的反常举动,除了没日没夜地收发短信外,就是昨天下午清幽拖着她去鬼楼,还在那里拍了一张照片,结果拍处了神秘的人影。
鬼楼?
下午清幽会不会又去鬼楼了?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可除此之外清幽还能去哪里呢?
突然,一股奇怪的冲动充斥了春雨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变得勇敢无比了起来,就好象半年前那次噩梦般的荒村之旅。
冲动使她在顷刻间做出了决定——去鬼楼找清幽。
不能等到明天,必须现在就去,因为清幽正在向她求救,或许晚了就来不及了。
春雨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了手电筒,又裹上了一条围巾,把自己半张脸给遮挡住了,便拿着手电筒跑出了寝室。
她知道不能再去找值班老师了,因为学校禁止学生私闯鬼楼,向老师说无疑于自投罗网。春雨只能硬着头皮溜出了女生宿舍区,独自一人跑到了黑夜的校园中。
凌晨三点多的北风继续肆虐,春雨觉得自己的胆子又和半年前一样大了。再校园路灯的指引下,她一路小跑着找到了鬼楼的方向,还是像昨天下午一样,她拐进了旁边那条巷道,终于来到了鬼楼的跟前。
在寒冷的夜风中,春雨看不清眼前鬼楼的样子,手电筒光打上去根本使杯水车薪。她松了松脸上的围巾,这才大口的喘了几下气,感觉背后居然有些汗了。
然而,春雨嗅到了风中带来的某种气味,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正是昨天下午清幽拍照片的位置。
她下意识的向二楼窗户看了看,忽然发现其中一扇窗户里露出了微弱的灯光。
此刻,春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因为她已经依稀分辨出来,微光正是从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发出的。
而那张数码照片上出现的神秘人影,也正是出现在这扇窗户里。
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这个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难道真的是鬼楼?一座被封闭了很多年的房子,突然在半夜里亮起了一盏灯光,这是只有恐怖片里才有的画面,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春雨的眼睛里。
看着二楼窗户里的微光,春雨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人影,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犹豫了好一会儿,春雨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在手电筒的光线里,照出了一扇半掩的大门。
真难以置信,鬼楼的大门居然开了一道逢,好象专门为迎接她而开似的。可春雨明明记得昨天下午,底楼这道大门是关的死死的,那会是谁打开的呢?
她已经来不及多想,既然大门为她而开,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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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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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2
虽然女生一谈到鬼楼的那些传闻,就都会吓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对于经历过荒村的春雨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鬼楼,只是一栋被封闭的教学楼而已。”
春雨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打气,然后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鬼楼。
夜探鬼楼,宛如又入古墓——眼前的楼道就好象底下迷宫似的,立刻扬起了一阵灰尘,在手电的光束之下,只照出一团团白色的光点,在四周的一团漆黑里,给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春雨在楼道里转了几圈,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更不敢走进那一个个房间里,因为她忽然想道了电影《女巫布莱尔》最后的一场镜头。
总算发现了楼梯,春雨深呼吸了一口,便缓缓的踩了上去,来到了鬼楼的二层。
二楼的走廊显得干净一些,春雨凭着记忆推算她要寻找的房间,她沿着向右的走廊走去,小心翼翼的数到了那个房间。
应该就是这里了,春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推开了房门——果然有一线幽光。
春雨终于又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她将头伸进门里,发现这是一间布打的教室,在黑板上沿又一盏小日光灯,照出了一小片柔和的光线。
是谁开的灯?
蹑手蹑脚的走进教室,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扇窗户,昨天下午究竟是什么人站在这窗前呢?
忽然,春雨闻到了某种奇怪的气味。她穿过一排排老式的课桌,循着气味走到教室的最里层……
“清幽!”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叫了出来。是的,清幽就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穿着下午离去时的衣服,仰面朝天,毫无表情,长法如瀑布般散在地上。
春雨立刻扑到了清幽的身边,才发现清幽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刚才闻到的奇怪的气味,应该是这血的气味吧。
她伸手摸了摸清幽的脸,立刻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清幽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
恐惧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春雨的全身,使她颤抖着坐在倒在了地板上,凝视着清幽平静的脸庞。恐惧渐渐化为了悲伤。
清幽死了。
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就算春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悲伤。她仰起头看着这间空关多年的教室,黑板上的日光灯继续法出昏暗的光线,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这就是鬼楼?
一点一滴的咸涩液体,从眼眶中缓缓缢了出来,春雨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井底,而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
突然,春雨注意到了清幽的胸口,那部红色的手机还在亮着,似乎有新的短信进来。
不知哪来的力量,使她下意识的抓起了清幽的手机。
果然,屏幕上提示有未阅读的短信。
这使清幽的手机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个英文词组——GAME OVER
这是一个致命的夜晚,是的,清幽死了。
这也是春雨半年来,又一次亲生经历生离死别。从此,她注定要被拖入一场不可思议的颤栗体验。
凌晨时分,春雨在鬼楼中意外的发现了清幽的尸体后,她立刻报告了学校。起初值班老师不敢相信,当他将信将疑的赶倒鬼楼的现场,才发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清幽的尸体随即被送倒了医院,检查下来的死因令人吃惊——医生发现清幽的舌头被齐根咬断了,口腔内大量的血块流进了器官,结果使清幽窒息而死。
唯一的可能性使自杀 ——因为被咬断的舌头上的伤口,正好与清幽的牙齿形状相吻合,所以只有可能使她自己咬断了舌头。
这个消息让大家非常的以外,就像武侠小说离的“嚼舌自尽”,或者像传说中那样被拔了舌头?据说,只有在体育比赛中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运动员在激烈的身体冲撞种不慎咬到了舌头,结果舌头或血块卡住了气管造成生命危险。
为什么用这种奇异的方式来自杀?似乎在现实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即便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那种钻心的疼痛也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使自己活生生的咬要来呢?
清幽的死成为了一个谜。
而无辜的春雨也被卷入到了旋涡之中。从清幽出事的第二天早上起,学校领导就照她谈了好几次,春雨只能反复的称述着她所知道的一切,但这些事情过于离奇了,即便是最信任她的老师,也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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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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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3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春雨打开了寝室里的电脑,因为电脑里储存着那张在鬼楼前拍的照片。然而,当她打开电脑时却发现中了病毒,系统怎么也无法运行起来了。后来请了计算机的老师来,发现硬盘里的内容已经全被病毒删除了,就算使送出去做硬盘恢复也未必能行。
难道在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他们的命运?春雨越来越难以理解这整个一件事了,也许那张数码照片根本就她的幻觉,从来没有拍过?
不,南小琴和许文雅明明也看到过照片的嘛,可现在他们被清幽的死吓坏了,不敢再呆在寝室里,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春雨只能凭借着记忆,回想着那张神秘的数码照片。照片背景那栋阴森的楼房,楼前毫无表情的清幽,还有二楼窗户里的人影——天哪,感觉像不象是遗照呢?
仔细的回想一下,还真的非常像啊,无论是背景的选择,还是清幽的那种表情,都和挂在追悼会上的遗照很像。
会不会使清幽知道要死了,所以才会跑倒鬼楼前拍下自己的遗照?还是故意要在照片里拍下什么特殊的信息——比如,二楼窗户里的影子?
春雨猛的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反正现在照片也没有了,然而,虽然已经确定清幽是自杀,但春雨依然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怀疑,她想这一回使彻底掉进了迷宫中,再也找不到真相的出口了。
当天下午,春雨在老师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她还想再看一看清幽的遗容。
在医院冰冷的停尸房里,春雨又一次间倒了清幽。
此刻,清幽嘴角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她的表情是那样安详,只是变成了死人才又的苍白。一团冷气包围着清幽的身体,仿佛来自天上的仙镜,她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凝视着清幽现在的样子,春雨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似乎耳边又听到清幽的声音。春雨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场噩梦,课梦何时才能醒来呢?
从春雨进入大学的那年起,清幽就是她最好的朋友,男生们常说他们是系里的两朵金花,时时刻刻形影不离,让女生们又羡慕又嫉妒。清幽在大一那年使个沉默寡言的女生,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却不愿意说出来。以后的两年她开朗了许多,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后来都不了了之。
因为半年前荒村的那次事件,春雨曾经被许多同学另眼相看,好象她真的是个不详的怪物似的,只有清幽还在帮助春雨,使她迅速的恢复过来,重新进入学校的正常生活。南小琴和许文雅也是在清幽的影响下,才接纳了春雨回到寝室。
清幽,这个唯一值得她信赖的朋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眼前,只是不知道她的舌头,现在是否还在口腔中?
一刹那,所有的恐惧都被忘却了,春雨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清幽的手。这使死者的手。手指上的感觉冰凉而僵硬,这几天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们曾共同呼吸同一寝室里的空气,睡在同一张床的上下铺,相隔只有咫尺之遥,如今却被分隔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春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小时候家里又年老的亲戚死去,她使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现在她触摸着清幽是手,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只又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清幽苍白的脸上。
三天之后,清幽的遗体被送去火化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春雨并没有去参加清幽的遗体告别仪式。人们猜测她之所以没去最后送别清幽,除了害怕自己会悲伤得失态以外,或许更担心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眼神。至少在周围许多人的潜意识离,已经把清幽的死看作是春雨带来的厄运了。
别人并不知道的是,当清幽的遗体送进火化炉的时候,春雨已经在寝室里哭了一整天了。
火化后的第二天,清幽的妈妈来倒了女儿生前的寝室,她使来整理清幽的遗物的。
春雨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声的低着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但清幽的妈妈并没有为难春雨,她知道春雨是清幽最好的朋友。过去,春雨曾听其他的同学说过,清幽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读的也是这所大学,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如果这使真的话,那么清幽的妈妈已经失去两个女儿,她的痛苦一定是双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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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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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3
可是清幽的妈妈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收拾着女儿的东西,似乎所有的泪水都已经哭干了。
最后,遗物全部都收拾进了一个大纸箱,清幽的妈妈捧着箱子走下了女生楼。
春雨也跟着清幽的妈妈下了楼,看到她在楼下的空地用粉笔画了一个圈,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房倒圈里。
旁边已经围了许多女生,他们都不明白这使干什么,只见清幽的妈妈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条白色的睡裙——这使清幽那晚中邪似的转圈时穿的睡裙。
这时春雨才明白了她在干什么,原来是在焚烧死者的遗物,将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化为灰烬,寄给阴间的鬼魂使用。几千年来,中国人一直都是这么处理逝者的遗物的,春雨记得小时候家里也烧过死去的长者的衣服。
清幽的妈妈跪在圆圈旁边,将死去的女儿的衣服一件件烧掉。照道理校园里是不能烧东西的,特别是在天干地燥的冬天,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制止她,大家都知道她心底的悲哀。
纸箱里的遗物差不多都快烧光了,春雨很熟悉被烧掉的每一样东西,那些清幽穿过的衣服,看过的书,甚至牙膏牙刷之类许多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全都被扔到了圆圈里烧掉了。粉笔画出的圆圈旁边还有一个小开口,大概是要把这些东西送到阴间去的通道吧。
最后,清幽那部红色的手机被被扔倒了火堆里,金属的外壳立刻烧的扭曲了起来。
看着这部燃烧中的手机,春雨忽然想到了最后的那条短信——对,短信!
清幽的手机中也许藏着重要的秘密。
等春雨明白过来时已经太晚了,在燃烧产生的高温下,手机的内部零件都裸露了出来,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手机芯片被烧掉了。
春雨叹了一口气 ,呆呆的看着手机变成一团废铁,清幽留在寝室离的所有遗物,都只剩下灰烬或扭曲的残骸了。
通往阴间的火熄灭离。
直到这时,清幽的妈妈才落下了眼泪,真是一个苦难而坚强的母亲。
在清幽的妈妈离去以后,春雨依然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眼前是一个粉笔画的圆圈,里面有一堆燃烧剩下的遗迹。
此刻,春雨的心里在想:人的肉体毁灭了,但生前用过的东西还留着,比如衣服、毛巾、牙刷,他们与死去的主人曾经那样亲近,一定还残留着主人的呼吸和影子,或者就是主人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只有把这些东西给烧掉,才算使真正把死者火化了。
一定是这样的,刚才她看到清幽的衣服被烧起来时,感觉石斛清幽在她的面前,穿着那件衣服一同被火焰灼烧,变成了一堆灰烬,被寒风吹到了高高的空中——究竟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呢?
这天晚上,许文雅总算回寝室来了,但南小琴还是不知躲到了哪个地方。春雨总算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但许文雅却还以她厌恶的眼神,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玩着收集,就是不愿意和春雨说话。
春雨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回头看看原属于清幽的下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床单也烧掉了,真是:人去铺空。
寝室里的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两个女生始终僵持着不说话,索性早早地熄灯睡了。
一想到下铺还空着,春雨就睡不着了,仿佛下铺没有人睡,上铺的人就会睡不稳,连整个床架都会头重脚轻,摇摇晃晃。虽然这仅仅是春雨的想象,但她早已习惯了睡在清幽的上铺,不知如何度过没有清幽的寒冷冬夜。
裹在厚厚的被窝里,春雨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似乎有任何动静床就会倒下来。忽然,她听到对面有一阵细微的声响,应该时许文雅的声音吧。接着时一阵开门出去的脚步声,半夜里许文雅出去干吗呢?
春雨又屏着呼吸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许文雅回来,就算是上厕所也不需要这么久啊。
现在寝室里就只剩春雨已个人了,外面是寒风呼啸的黑夜,被窝里的她更加不敢动弹了,生怕床铺会有任何轻微的抖动。
突然,她听到自己的短信铃声响了。
这急促的铃声,立刻使春雨联想到了清幽出事的那晚……后背心的汗又渗出来了,仿佛铃声扎在了心口。
犹豫了片刻之后,春雨总算把手伸了出来,把手机塞到了被窝里。
现在她整个头都蒙在了被窝里,只有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了眼睛。蜷缩在漆黑一团的被窝里,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就好象在山洞里发现了幽灵,看着这条半夜里的手机短信,春雨差点尖叫了起来——这条短信居然是清幽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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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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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4
虽然春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短信菜单的发件人一栏里正是——“清幽”看看这条短信发出了时间,正好是两分钟以前。可是,清幽不是已经死了吗?而在今天下午,清幽的手机也被她妈妈烧掉了,既然手机都不存在了,那么这条短信又使如何发出的呢?
虽然可以把这个号码转到别人的手机上,但手机的主人已经死了,几天来也没有人动过这部手机,怎么可能会被转移掉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清幽的灵魂发来的短信?
蜷缩在被窝里的春雨,又想起了那天半夜里,她在床上收到清幽的发来的“救救我”的短信,然后就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
可现在清幽已经变成了骨灰,却还是给她最好的朋友发来了短信,这是真的吗?
清幽发来的短信究竟是什么?在黑暗的被窝里,春雨的手颤抖了好几分钟,终于阅读了这条短信——“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
又是这个致命的问题。春雨感到浑身冰凉,被窝里浑浊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了。终于,地狱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了。终于,她掀开了被子大口地喘了起来,这时才意识到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寝室里依旧一团漆黑,春雨穿着贴身的内衣坐在上铺,已经顾不得寒冷的侵袭了,她随手打开了床头灯,柔光照亮了自己的三星手机。
“地狱的第十九层?”
春雨喃喃的又复述了一遍,那天半夜里清幽在寝室里转圈时,也曾经说出过这个问题,当时把她们几个女生都吓坏了。此刻,死去的清幽又在手机短信里发来了这个问题。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问题呢?春雨的脸色变的煞白,一时间根本就无从着手。
地狱——难道清幽已经在地狱里面了吗?
一条来自地狱的短信?
此刻,春雨的脑子已经完全糊涂了,说不清使惊讶还是恐惧,似乎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拽到了混乱的迷宫之中。
春雨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神经质地说:“既然是清幽发来的短信,那么我就应该回复她才对。”
她又把被子裹到身上,右手拇指不停地颤抖着,在手机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清幽,真的使你吗?”
停顿了几秒种之后,终于把这条短信回复了出去。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春雨感到一阵虚脱,不知道身处地狱的清幽能否收到?
她依然裹着被子坐在上铺,床头灯柔暗的光线照在脸上,春雨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折磨着春雨的心脏。
突然,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手机屏幕闪着荧光,春雨注意到了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子夜十二点整。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按下了拇指,看到了清幽的回复——欢迎你来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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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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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4
地狱的第二层
子夜十二点。
古书上说这个时候总是寒风呼啸,万物寂静,亡灵出没……
此刻,春雨正颤抖着坐在女生寝室的上铺,身上裹着厚厚地被子,看着这条刚刚收到的手机短信。
“欢迎你来到地狱。”
春雨一字一顿的把这条短信又念了一遍,只感到后背心凉飕飕的,仿佛已经闻到了地狱的气味。
她茫然的看了看寝室,在床头灯的微光下异常的昏暗,窗外依然是一团漆黑。难道地狱就在身边?春雨颤抖地摇了摇头,清幽为什么要把她也带入地狱呢?
凝视着手机屏幕,那条七个字的地狱短信,宛如烙铁一样印在了她的眼睛里。
正当春雨不知所措的时候,短信铃声又响了起来。
依然是清幽发来的短信——“你的昵称?”
看到这条短信,春雨有些糊涂了,这算什么意思?只有网络或者手机聊天才输入昵称,难道清幽要和她在地狱里对话吗?
“我的昵称?”平时春雨很少上网聊天的,所以也从没有用过什么昵称。她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小枝。
《荒村》里的小枝?对,这个名字对于春雨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于是,春雨在手机里输入“小枝”作为昵称,回复给了刚才那条短信。
刚发完不到五秒种,春雨便收到了一条回复短信。然而,这条短信的内容却莫名其妙——
“你已经进入地狱的第一层,将选择1:德古拉城堡;2:兰若寺;3:牙买加旅店;4:幽灵客栈;5:荒村进士第。”
春雨又默念了一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地狱的第一层?”
这算是什么意思?春雨立刻联想到“十八层地狱”的说法,小时候常常听到一句咒人的话就是:“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那又为什么给出了这五个地名:德古拉城堡,兰若寺、牙买加旅店、幽灵客栈、荒村?
春雨从来没听说过“德古拉城堡”,但她知道“兰若寺”——在〈聊斋〉里的经典故事〈聂小倩〉中,宁采臣和聂小倩就是在兰若寺相爱的。而“牙买加旅店”则是大名鼎鼎,以一部同名的长篇小说而著称,也是文学史上一部很有名的悬念小说,作者是写过〈蝴蝶梦〉的英国女作家杜穆里埃。
“幽灵客栈”是一部中国人原创的长篇惊耸小说的名字,春雨也读过这本书,一度对她非常着迷。
至于“荒村”,对于春雨来说更是刻骨铭心,因为她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在那里经历过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她要从这五个地方选择一处。
既然以“小枝”作为自己的昵称,那么自然就要回到小枝的家里去了。于是,春雨下意识的选择了5——荒村进士第。
只等待了几秒钟,春雨便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你已经进入荒村进士第,将选择1:大厅;2:小楼;3:后院;4:地宫。”
看着这条短信,就好象又一次的到了荒村似的。现在,她又一次噩梦重温了。春雨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后院,编辑手机短信3回复对方。
对方的回复立刻就来了——“你已经进入后院,除了一颗梅树外,你还看到1:坟墓;2:古井;3:池塘;4;山洞。”
此刻,春雨已经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不再感到寒冷何困倦了。她看着这条来自地狱的短信,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荒村……对,后院里确实有棵梅树,但是没有坟墓,也没有池塘和山洞,只有一口古井。
“井!”春雨做出了选择“2。”
又是发出不到几秒就收到了回复——“你选对了,你走到古井边,你走到古井边,俯视幽深的井底,石斛看到了一双眼睛。你将选择:1:继续;2:离开。”这时春雨石斛已不能控制自己了,不自觉的选择了“继续”。
把“1”刚刚发送出去之后,对方的回复又来了——“很遗憾,你的选择将使你后悔终生,当你站在古井边向下看时,突然有一双手在你背后推了一把,使你掉入了井底。”
看到这样一条短信,春雨的手机立刻抖了起来,只感到后背微微一热,好象真的有一双手推了她一把,使她掉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春雨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差点就从上铺摔下来了。整个床架也随之摇了起来,她不敢再这么坐着了,又乖乖的钻回了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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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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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5
短信铃声又响了起来,春雨把手机塞在被窝里读短信——“现在,你的四周一团漆黑,只有头顶有一圈微暗的亮光。你伸手向前摸去,四周是冰凉的井壁,长满了光滑的苔藓。”
蜷缩在黑暗的被窝里,读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春雨觉得自己已经在井底了——同样使一个黑暗的环境,自己被包裹在狭小的空间里,之能看到一丝光亮,使井口开始手机屏幕?
“我真的掉到井里了?”
春雨产生了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感,双手拼命的向前抓着,竟然真的摸到了冰凉的井壁,手上一片滑溜溜的感觉,那是长年不见天日的苔藓。
是的, 她已经身在荒村了,在古老的进士第后院的井底,坐在一堆古代投井者的白骨之上,仰望着头顶一圈微暗的天光。
她已经在井底囚禁了一百年。
正当春雨想摇放声大叫时,JAY的〈东风破〉的旋律忽然响了起来,那是他的手机铃声,不知是谁给她打电话了。
不管是在被窝里还是在古井底下,春雨还没看清来电者,便立刻接听了手机。
电话那端停顿了几秒,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不知道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在第一层地狱里才能相见。”
春雨一下子呆住了,对方的声音实在太怪异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仿佛不是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无论节奏还是音色都非常别扭,没有一般人说话的停顿和转折,音调几乎完全一样,又尖又细像是电视里太监的声音。
但春雨还是让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了:“你是谁?是清幽吗?”
电话那头石斛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保持着刚才说话的语速说:“我是典妻,一个被扔到井里面而死去的女子。”
典妻?一个被扔到井里面而死去的女子?难道自己在与井里面的幽灵对话?春雨知道什么是典妻——这是旧中国农村古老的风俗,穷人把自己的妻子高价租给有钱人家做妾,租期结束后再还给原来的丈夫,30年代著名小说〈为奴隶的母亲〉就是以典妻风俗作为题材。
不待春雨回答,电话那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本来有丈夫和儿子,但因家中贫困,被典到有钱的欧阳家,租期三年,为欧阳老爷延续香火。一年后,我为老爷生下一子,便想回到原来的家里,但老爷不准我出门,终日将我锁在后院。终于有一天,我逃出了欧阳家,但很快便被他们抓回。女子私逃出门,这在荒村罪不可恕,按旧法施以沉井,他们便将我推到了后院的古井之中。”
紧接着,手机里传来“扑通”一声,石斛真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井里,井水飞溅到四周潮湿的井壁上,然后便是永远的黑暗……
刚才那段叙述那样平静,在这诡异古怪声音里,春雨仿佛看到了那个冤魂——她穿着民国初年宽大的衣袍,脑后挽着大大的发簪,她应该还很年轻,面容美丽而苍白,坐在一口黑暗的井底,面对春雨讲述着自己悲惨的一生。
她就是典妻,一个死于民国初年的女子,她一直到在井底仰望天空,眼里带着永远都难以磨灭的怨恨。
现在,她从荒村的古井底下给春雨打来电话——不,她就于春雨面对面的坐着,缓缓地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抚摩着春雨恐惧的脸庞。
此时此刻,春雨感到典妻已抓住了自己的脚,拖着她不断的往下沉去,在黑暗的井底还有着更深的洞穴。这里便是地狱的第一层。
身体渐渐的陷入了泥水中,一切都将在黑暗中沉睡,春雨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不!”
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双脚拼命的踹起来,竟把裹在身上的被子踢翻了。
终于,春雨摆脱了厚厚地被窝,支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那盏床头灯依然亮着,照着她惨白的脸。
就像刚从井底爬上来一样,春雨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还在不停地向外呛水。
喘了好一阵子,她在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刚才已经停止通话了,而且还进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春雨颤抖着拿起手机,阅读着这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一层,进入地狱的第二层。”
看着这条短信,春雨有些茫然,难道刚才就算施地狱的第一层吗?
随后,她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就像施打电脑游戏过关一样,刚才只过了第一关,紧接着还要过第二关了。
当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春雨才发现最后一条短信,发件人并不是清幽,而是一个特殊的号码——*****741111
春雨觉得有些奇怪,立刻再去看一看前面收到的短信,却没有再手机里留下记录,只剩下刚才这最后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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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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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5
又静静地呆坐了一会儿,再也没有收到新的短信了,春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一阵寒意侵入了寝室,让只穿着内衣的她哆嗦了几下,连忙又钻回到了被窝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春雨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她关掉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什么地狱的第几层,快点全部忘掉吧———春雨在心里嘱咐着自己,终于困倦地睡着了。
女生寝室恢复了寂静,窗外继续呼啸着寒风,不知有多少亡灵在暗夜中独行……
或许是昨夜折腾得太晚了,春雨直到早上八点才醒来。
揉着眼睛走下床铺,她希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场梦。然而,她又不敢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生怕再看到那些短信。
许文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寝室,正傻傻地坐在对面下铺,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短信,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更像个玩具娃娃了。春雨看着许文雅那副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些担心,便试探着问道:“昨天半夜,你到哪里去了?”
许文雅缓缓抬起头来,似乎对春雨打断她发短信很是不满,嘴里嘟囔道:“没看我正忙着吗?我半夜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我是怕你出事。”“喂,不要触我霉头噢。”许文雅瞪了春雨一眼,但她说话的声音却似乎很虚,说完便继续低头发起了短信。
地狱的第2层(3)
实在无话可说了,春雨摇摇头跑出了寝室。
今天是周六,虽然并没有课,但她最近正在准备明年的毕业论文。
原本准备今天出去做调查的,但这些天实在没有心情出去。
春雨拟定的论文题目是《手机短信与人类沟通》。
或许是受到了身边“拇指一族”们的影响,她从去年就开始思考这个题目了。而且这样的题目比较新颖,似乎还没有其他人写过,老师看了也会觉得耳目一新。她已为此酝酿了整整一年,查阅了大量有关人类沟通历史的书籍,甚至还准备去经营短信服务的公司实习。
这几天,她已经尝试完成了论文的开头———“人类相互间沟通的历史,按照使用工具和载体来划分,大致可以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原始人用肢体语言来沟通的身体时代;第二阶段是部落民用真正的语言来沟通的嘴巴时代;第三阶段是古人用书写文字来沟通的手写时代;第四阶段是现代人用键盘来沟通的十指时代;第五阶段就是当代人用手机短信来沟通的拇指时代。”
虽然在论文里这么写,但春雨自己也不清楚,短信是否能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她相信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那就是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情感。但是,经过了这几天的离奇事件,春雨就再也静不下心来写论文了。想想要一个人窝在寝室里,闻着清幽遗留下来的气味,就感到心里难以抑制地酸涩。
春雨想到了两个字———地狱。
想起昨天半夜里的短信,再想想这些天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地狱里了。
地狱?
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对,清幽在那天半夜里转圈,最后也问出了这个问题。昨天半夜,春雨收到死去的清幽发来的短信,同样也是这句话。“难道清幽的死,真的和地狱有关?”
春雨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膀。但她仍然想知道,地狱究竟是什么?
也许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能找到答案。
对,就这么决定了,现在是下午五点,离图书馆关门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春雨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冬季的天色早早暗了下来,春雨低着头穿过树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学校图书馆里。
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建于五十年代,是那种看起来坚固无比的苏联式房子。但许多年都没有整修了,图书馆的里面显得破旧不堪,室内的采光也明显不足,即便把所有的电灯都打开,看起来还是有点阴森恐怖。平时图书馆里的人还是挺多的,但今天可能因为天气太冷了,偌大的阅览室里没有多少人气,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特别空旷,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看书或睡觉。走在如此寂静清冷的地方,春雨只能屏着呼吸走路,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像个飘浮的女鬼似的。这种环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十九世纪欧洲的图书馆,或者是讲述大学城内残忍故事的法国电影《暗流》。
春雨小心翼翼地穿过阅览室,来到后面一排排巨大的书架间,她要查的书属于社会科学,在所有书架的最后几排里。学校图书馆总共有四十排书架,大概藏了十万多本书。走过开头的几排书架,还能见到有男女在里面窃窃私语卿卿我我,春雨心想他们可真会找地方啊。
当她走到最后几排书架,已经见不到任何人影了,只剩下一排排经年累月都没人动过的书,静静地散发着书页变质的气味。
看着这些几乎被人们遗忘了的书,春雨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它们就像是无人认领的尸体,而书架就是它们的棺材。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棺材打开,挖出里面的尸体,像破案的法医那样将它们解剖,看一看究竟还有没有侦破案件的线索。
她后退了一步,视线在书架上下搜索起来。在这么多社会科学的书里,要找到一本关于地狱的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呢?
脚步声在前排的书架间徘徊着,虽然离她越来越近,声音却越来越轻了。就好像一阵奇特的风,在远处声音很响,到了眼前却又无影无踪。春雨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还把眼前的书脊都拨开一条小缝,向书架的背后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动静,那脚步声好像在空气中消失了,或许本来就不存在,只是她自己的幻听?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到了书架上最高一排,书脊上似乎印着“地狱”的书名。
看到这两个字,心跳就莫名其妙地加快了,春雨赶忙伸手去够那本书。但最高一排的书架,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高了,尽管她吃力地踮着脚尖,还是怎么也够不着那本书。
突然,她看见了一只男人的手———就在这个瞬间,当春雨掂着脚尖去够书架上最高的书,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么一双漂亮的手———她还从没见过男人的手有这么好看的,肤色白得就像冬天的雪一样,手背上的青筋就像雪野上流淌的暗河,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取下了那本最高的书。
然后,春雨的视线随着那只手而移动,直到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他不是幻影。
春雨傻傻地看着他的脸庞,心突然乱跳起来,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使她如此羞涩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见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一件长及膝的黑色风衣,黑色的裤子和皮鞋,再加上黑亮的头发,浑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着,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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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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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6
他的脸庞看上去比较成熟,不像是乳臭未干的大学生,起码应该已读到了研究生吧。
最具有杀伤力的是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能吸引任何女生的眼睛,黑色的眼球和瞳孔显得深不可测。春雨从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有如此诱人的眼睛,或许这就是古书上所说的重瞳?
他终于说话了:“你要看这本书吗?”
春雨依然低着头,像头受惊的绵羊似的,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摇头,刚才自己明明要拿这本书的,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竟有些望而却步了。
那个男人微笑了一下,举着那本书说:“刚才我看到你要拿这本书,却又够不着,才帮你拿下来的。”
或许是太紧张了,春雨说话居然有些结巴了:“对……对不起……
我现在不要了。”“没关系。”他耸了耸肩膀,拿起书的封面看了看,然后念出了书名———“《人类早期文明的地狱传说》,希斯·布朗著———怎么这么巧!
我也正在找这本书呢。”
看来就好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头笑了起来:“我找这本书找得好辛苦啊,原本以为已经被人借丢了,没想到却被你找到了。”
春雨发现他笑起来特别帅,嘴角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他又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看着他捧着书本走出去,风衣的下摆随着脚步而飘起,春雨只能傻傻地站着,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低下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停顿了好几秒之后,春雨终于勇敢地跑了出去。
寂静的图书馆里响起了她清脆的脚步声,在这古老的房子里发出某种奇特的回声。春雨跑到了阅览室里,看到刚才那个男子已经走到服务台前,好像正在办理借书手续了。“等一等。”
春雨忍不住叫了一声,看到周围几个学生抬起头来,她只能抱歉地笑了一下。
他非常敏感地回过头来,看到春雨后浅浅一笑,压低了声音说:“这里可不能大声的。有什么事吗?”
看着他的眼睛,春雨又有些紧张了,只是指了指他手里的书。
对方立刻就明白了:“是这本书吗?你也想要借它?”“是的,我现在非常需要这本书,能不能先借给我看呢?”“嗯———”他看了看手里的书,有些舍不得地说,“希斯·布朗是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他的这本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不过,既然是你先找到了这本书,自然也应该是你优先借走。”
他缓缓地把这本书交到了春雨手里。
春雨接过这本书,又低下了头:“非常感谢。你是哪个系的?看完后我会把书给你看的。”
他微微笑了笑说:“到美术系找高玄就可以了。”“高玄?”“高山的高,玄妙的玄。”
高深而玄妙?春雨心想这名字真有意思。
高玄微微笑了笑说:“你今天让我空手而归了。”
这时图书馆就快关门了,阅览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管理员已经开始催他们走了。
春雨很快办理了借书手续,抱着这本好不容易得来的书,小跑着出了图书馆。
六点钟的天色差不多已全黑了,春雨抬头看着暗云下的冬夜,再回头看看阴森的图书馆,想到里面那几十排棺材般的书架,在黑夜里静静地沉睡,如果有谁以此为题材拍部恐怖片,一定会特别吓人吧。
高玄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说:“有没有深夜在这个图书馆看书的经历?那是非常有意思的。”
春雨做了个鬼脸说:“我可不敢。对不起,天已经黑了,我要回寝室去了。”说完,她飞快地跑了出去,长发飘飘,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高玄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中,嘴角露出了小小的酒窝。
去了一趟图书馆,却让春雨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当她心神不定地在食堂吃完晚餐,再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发现南小琴也回来了,而许文雅则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春雨感到自己很困,实在没有力气和她们说话,便坐到寝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起了那本得来不易的书:《人类早期文明的地狱传说》。其实她从没听说过什么希斯·布朗,但在经历荒村那件事之前,她对古代文明和神秘事件还是挺感兴趣的。虽说这些并不是女孩子喜欢的领域,可春雨从小就是卫斯理迷,看倪匡的小说多了,脑子里就装满了许多异想天开的念头。
不过,对她来说这本《人类早期文明的地狱传说》实在是太深奥了,随便翻几页就读不下去了,恐怕只有学哲学专业的人才能看懂。书中把人类各早期文明的地狱传说作为重点,但大部分都是欧洲和印度的传说,每一页都引经据典,排满了各种学术词语,似乎更像是考古学报告。总之,这种书绝不是写给女孩子看的。
正当春雨硬着头皮要看下去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怪叫,把她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发出叫声的是许文雅,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窗边,像是见到了鬼似的。南小琴立刻扶住了她,问她发生了什么。春雨也提心吊胆地走到窗前,抬眼向外边看了看,除了黑暗中几棵大树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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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6
许文雅的脸苍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了下来,她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床上,紧紧抓着南小琴的手说:“猴子———猴子!”“你说什么?”
南小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一个劲拍着许文雅的后背。
猴子?春雨立刻想起了一部有名的日本恐怖片。
许文雅抱着自己的双肩,惊魂未定地说:“我看见……我看见窗外有一只……猴子……它在向我笑。”“你看见窗外有一只猴子?”南小琴把她的话连了起来,“你看见窗外有一只猴子在对你笑?”
许文雅连连点头,还把手指向了窗户。
这时春雨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寒风立刻吹了进来,她掩着嘴巴向外张望了一下,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大学校园里怎么会有猴子呢?何况现在那么冷的天,半夜里跑出个猴子来,不被冻死才怪呢。”南小琴理了理许文雅纷乱的头发,低声说,“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不,绝对不是幻觉!我真的看见一只猴子了,就挂在窗户外边的树上!”许文雅的口气是那样认真,实在不像是瞎说的样子。
但春雨摇摇头了,把窗户关上了。她知道窗外那棵树连叶子都掉光了,更别提什么会笑的猴子。南小琴不断安慰着许文雅,让她早早地睡下,不要再想什么猴子的事了。
又是早早就熄了灯,三个女生各自怀着心事睡下了。黑暗的寝室气氛凝重,就像个大棺材似的。
春雨依然睡在上铺,闭着眼睛蒙在被窝里,脑子里却想起了今天在图书馆的事。
怎么会想到这个?她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声,然后努力调节心跳和呼吸,要让自己快点睡着。然而,她的短信铃声又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赶紧把手机拿进被窝,将短信铃声的音量调到最低,只有放在身边才能听到。被窝里只剩下一小块蓝色的手机背景灯光,映出了短信发件人的号码———741111又是这个号码?春雨的心里一颤,她又注意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整。果然,短信的内容被她猜到了———“你已进入地狱的第2层,离开荒村进士第的后院,将选择1:大厅;2:小楼;3:地宫”。
对了,春雨想起昨天半夜里,她在短信中进入荒村进士第的后院,结果被推到了井底,倾听了典妻的悲惨故事。
现在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小楼”,编辑短信“2”回复了过去。
在黑暗的被窝里等待了几秒钟后,春雨收到了第二条短信———“你走上荒村进士第的小楼,发现有个房间亮着幽光,你舔破了窗户纸向里偷看,房里点着一支蜡烛,在一张古老的梳妆台边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春雨傻傻地看着这条短信,这黑暗被窝里的手机背光,像极了古老房间里的幽暗烛火。
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你看到她对着镜子缓缓梳头,右手拿着木梳,左手抚着头发,三千青丝如黑色瀑布般垂下。现在她回过头来,直直盯着你的眼睛,目露凶光……”
瞬间,春雨感到眼前出现了那双眼睛,从古老的房间里盯着她,幽暗的烛火照耀着那双神秘的瞳孔,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正当春雨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忽然觉得床架一晃,就像清幽又爬到了下铺似的,难道她已经回来了?就在此时,新的短信又进来了———“你很恐惧,但你没有逃跑,反而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蜡烛还点着,照亮了一张四扇朱漆屏风,屏风上画着四幅画。”那可怕的记忆又出现了,春雨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无法遗忘掉。
而下一条短信则接踵而来———“但你还是看到了刚才的白衣女子,她就在屏风的画里,她的名字叫胭脂。”当春雨的脑子几乎要爆炸时,周杰伦的《东风破》忽然响了起来———她的手机通话铃声。
差不多在铃声响起的同时,春雨就接听了手机,但电话那端却发出一阵奇怪的喘息声,深呼吸了好久就是不说话。春雨缩在被窝里尽量压低声音:“喂,请说话啊?你是谁?”
又等待了几秒钟,对方终于回答了———“你好,小枝。奴家名为胭脂。”“小枝?”
春雨又被震住了,一开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小枝”
是自己昨晚输入的昵称。电话那端女声的腔调依然非常古怪,她就是屏风里的女人吗?与昨天半夜的典妻相比,胭脂又多了几分古典气息,真的宛如几百年前的古人。“你听到过深夜里的笛声吗?”“不,请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要告诉我的故事是什么。”
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冒出了刚才的声音———“小枝,你最好的朋友死了,对吗?”
听到这里,春雨心里又是一阵发抖:“你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你的朋友叫清幽。”
说话的腔调极为怪异,不像是从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被窝里的春雨已是又惊又怕,但还是大胆地问:“你知道清幽?她为什么会死?求求你告诉我。”
电话那端停顿了片刻,忽然吐出了一句不男不女,宛如泰国人妖般的声音———“拔……舌……”
刹那间,春雨感到自己的嘴里一阵发涩,刚想要发声说话,牙齿居然咬到了舌尖上,让她疼得差点惨叫了起来。手机依然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冷冷的话音———“现在你知道清幽的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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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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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7
霎时,春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自己只是轻轻咬了一下舌头,已经疼得不行了,清幽居然活生生地把自己舌头咬断,那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等到春雨明白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却已经结束了通话。
这时她才注意到刚才的电话号码,依然是:741111当舌头上的痛苦渐渐释放出来,春雨
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躲在电波那头的人究竟是谁?难道真是“典妻”或屏风里的“胭脂”吗?
春雨想到这里时,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今夜最后一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2层,进入了地狱的第3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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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7
子夜十二点半。
春雨在收到最后一条短信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舌尖依然疼得厉害,她强忍着把头探出了被窝,寝室里漆黑一片,看不清对面的南小琴和许文雅。只希望刚才被窝里的手机通话,没有把她们给吵醒。
春雨把手机放在头边,贪婪地深呼吸了几下:刚才躲在被窝里看手机,差点没把自己给闷死。她许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舌尖还是隐隐作痛,但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春雨的睡眠只持续了几小时,大约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她又悠悠地醒了过来,只觉得有些尿急,小腹涨得难受。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窗外依然是黑漆漆的,平时她很少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所以又硬憋了好一会儿,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铺。
这时大约是凌晨四点,正是黎明前最后的暗夜,春雨没有注意对面的床铺,披上外衣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女生宿舍楼的走廊正对着一排大树,到了夏天浓阴会伸进窗户来,冬天则会在墙上投射出奇怪的树影。春雨抱着自己的肩膀,看着走廊窗外的微光,那些大树都是光秃秃的,枯枝的影子映着她的脸,宛如戴上了一张面具。在冬夜凌晨的寒风中,她就像逃避猎人的小野兽似的,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闪进了最里层的厕所。
女生厕所里永远充满了滴水声,春雨对此实在是太熟悉了,但在半夜里听到这种声音,很容易会产生各种恐怖的联想。
厕所里的灯也从来没亮过,春雨只能听着滴滴嗒塔的流水声,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这栋楼已经很多年没翻修过了,厕所也是中国特色的“蹲式”,但用木板隔成了一个个小间。
等春雨从小间里出来时,忽然听到身后的木板门里有某种动静,她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日片《鬼娃娃花子》在厕所里遇鬼的那一幕。
过去春雨常听学姐们说,这间女生厕所会闹鬼,这栋楼里许多女生宁愿憋整整一夜,都不敢在半夜里上厕所。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恐惧,春雨此刻变得大胆了许多,她静静地站在那扇木板门前,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声音———除了永无休止的滴水声外,似乎真的有某种喘息声,现在她可以确定,这扇门里藏着某个活物。
突然,木板门里响起了一阵短信铃声。
春雨立刻大着胆子拉开了门,在微弱的手机背光的照射下,果然有一个影子蜷缩在里面。“谁?”
虽然春雨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但那个影子还是回答说:“是我。”
一个细嫩的小女生的声音,春雨立刻就听了出来:“你是许文雅吗?”“对。”
许文雅几乎是哭着说话的,她缓缓地从厕所小间里站了起来,她那小孩子般的体形,真像传说中蛰伏于厕所的鬼娃娃花子。春雨将她扶出了小间,看着她手里的手机说:“深更半夜的,你躲在厕所里干什么?”
手机背光总算照到了许文雅的脸上,她一脸惊恐地张望着四周的黑暗,嘴里喃喃地说:“猴子,猴子。”
看着她这副样子,春雨也吓了一跳:“猴子?你又看到猴子了?”“猴子就在你后面。”
猴子在我背后?这句话立刻让春雨的后背冒出了冷汗,赶紧回过头看了看,却是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春雨摇了摇头,抓住许文雅的肩膀说:“这里怎么会有猴子呢?你到底怎么了?”
这时许文雅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抽泣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在半夜里收发短信,会把你们给吵醒,所以只能躲到厕所间里来。”“你真是疯了!在大冬天的半夜里,跑到厕所来收发短信?”说到这里春雨就停住了,她没有说出传说厕所里闹鬼的后半句话。“春雨,求求你,请不要告诉别人。”
伴随着令人恐惧的滴水声,春雨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在厕所里躲了多久?”
“大概从十一点钟起吧。”“天哪,你已经躲在厕所四五个钟头了!就是收发短信吗?”春雨说话时牙齿都在发抖,她想到子夜时分自己也在收发短信,而那时许文雅正好躲在厕所里。
许文雅总算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反正什么?”
但许文雅不再说下去了,从春雨手中挣脱了出来,立刻冲出厕所,瞬间不见了踪影。
春雨也紧跟在后面,穿过凌晨时分的走廊。然而,当她经过隔壁寝室门口时,发现这间寝室的房门是敞开着的。春雨觉得很奇怪,在这么冷的夜晚,房门大开着既容易着凉,也非常不安全。
于是,她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了门里———在这间寝室的一角,还亮着一盏床头灯,微暗的光线如鬼火般,照射着房间中央一个长长的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在缓缓摇晃着,在亮着暗光的寝室里,呈现出奇特的青色反光。但更让春雨吃惊的是,那个人影的双脚好像是离地的,距离地面大概有一米的距离,整个人就好像飘浮在半空中似的。
看着这幅怪异的景象,春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走进了这间寝室。终于,春雨看清了那个人影。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整个身体悬挂在寝室中央的半空中。在微暗的床头灯光下,可以依稀分辨出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长长的丝带,而丝带上端则挂在吊扇的悬杆上,地上还倒着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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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8
吊死鬼!
这个女生上吊了!春雨完全被惊呆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美丽的女生被吊在电风扇底下,白色的睡裙如幽灵般摇摆着,一阵冷风吹进亮着微光的寝室,裙摆缓缓地飘荡,宛如另一个虚无的世界。春雨终于认出了上吊女生的脸,这张熟悉的脸庞被微光覆盖着,表情又像哭又像笑。只是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她看到了什
么?
第二个女生死了。
在寝室里上吊自杀的女生叫素兰,跟春雨她们是同一个专业的,再加上又是贴隔壁的寝室,所以平时她们非常熟悉。当春雨发现她的时候,素兰已经彻底断气了。春雨立刻报告了学校,但老师还是非常怀疑她的话,等真的看见素兰吊在电风扇底下,老师也差点被吓昏过去。
确认素兰死亡以后,学校没敢乱动现场,依然保持着她上吊的姿势,并立刻通知了警方。警察在天亮前赶到了现场,许多女生都被惊动了,钻出寝室来看热闹,但都被老师们拦了回去。南小琴和许文雅也很快听说了这件事。特别是许文雅,想起昨天凌晨自己还躲在厕所里,而在同一时间段,隔壁寝室居然有人上吊自杀,还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心里禁不住发慌了。
至于自杀现场的寝室,当晚只有素兰一名女生,其他三名女生直到清晨才回来。她们自然都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她们说自己昨晚八点就出去了,当时素兰坐在寝室里玩短信,看起来并无任何异常。
当警方进入寝室的时候,素兰依然吊在电风扇底下,白色的衣裙飘飘,凸出的眼球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经过对现场初步的勘察,可以判定素兰确实是上吊自杀,排除了任何他杀的可能性。
春雨也又一次摆脱了怀疑。
短短数天之内,学校里两个女生死于非命,而每次都是被春雨第一个发现,难道天底下竟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实在没有理由不被人怀疑。
被确定为自杀的素兰,终于被从电风扇上解下来,盖上白布抬出了女生宿舍楼。这时警戒总算解除了,女生们都从寝室里跑了出来,春雨也来到走廊上。但她发现大家都用恐惧的目光盯着她,想必春雨又一次发现死人的消息,已传遍所有女生的耳朵。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春雨只能低着头走到隔壁寝室门口。她发现房门依然开着,但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在这间刚刚死了人的寝室里,有一个男人背朝门站着。
忽然,那男人回过头来,看到了春雨的眼睛。
这个男人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九岁,长着一张表情冷峻的脸庞,还有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春雨认识这个男人。
他就是叶萧。
如果你读过《荒村公寓》,一定会记住里面那位叶萧警官。在春雨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那段时间,叶萧曾经多次去看过她。这个奇迹般地恢复健康的女大学生,曾经给叶萧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叶萧也立刻认出了她:“春雨?你怎么在这儿?”
春雨不敢走进去,倚在门口紧张地说:“我……我就在隔壁寝室。”
显然,叶萧对于巧遇春雨感到很意外,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那么苍白。”“也许……也许是因为我……第一个发现了素兰出事。”“你?是你第一个发现了死者?”叶萧自己也摇了摇头,原来世界真是太小了,“原来凌晨经过走廊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啊,你一定被吓坏了吧。”春雨点了点头,指了指寝室里面说:“你发现了什么?”“现场勘察已经结束了,确认死者是上吊自杀,我想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不过,我在地板上发现了死者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我看了看那条短信。内容非常奇怪,是一个英文词组———。”
?
瞬间,这个英文词组如电流般贯穿了春雨的全身,眼前立刻浮现起了清幽出事的那晚,她在清幽的手机上看到的那条短信,同样也是“”。
难道说素兰的死,与清幽的死存在某种联系?一个是上吊自杀,一个是嚼舌自杀,死亡时间都是在凌晨时分,死后都收到了这么一条神秘的短信。所有这些事情都不是孤立的———春雨的心跳立刻加快了,她立刻联想到了一种更危险的可能性。
叶萧敏锐的眼睛立刻发现她内心的变化,他走到春雨跟前说:“你有什么心事?”
他的眼睛总能使人产生一种安全感,但春雨在犹豫了片刻后,却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她摇了摇头说:“不,我只是有些害怕。”
但这骗不过叶萧的眼睛,叶萧已经一目了然了,她还隐瞒着一些重要的事情。但叶萧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已经半年过去了,现在你一切还好吧?”“我———”春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该说“我现在的精神快崩溃了,快点送我去精神病院检查吗?”“但愿你一切都好,如果发生什么事,请立刻打我手机,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叶萧微微一笑,目光却像利剑一样指着春雨,仿佛她的身体里藏着某个鬼魂。
在叶萧警官离开学校以后,整整一天都没人和春雨说话。她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寝室里,心乱如麻地思考着这几天的事,论文根本就没法再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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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8
晚上,许文雅一个人回到寝室。南小琴不在。她可能被隔壁寝室发生的自杀吓坏了,住回自己家里去了。而隔壁寝室连一个人影都没了,三个女生不敢睡在死过人的房间里,也都纷纷编造理由逃回了家。
白天,整栋女生宿舍楼都在议论,但谁都想不出素兰为什么要自杀。她平时的性格很开朗,无论学习还是家庭都挺正常的。又有人猜测她是因为谈恋爱才自杀的,但学校坚决否认
这种为情而死的说法。
最让这些女生们害怕的是,短短数天之内,已有两个人离奇地死亡了,明天是否还有第三个呢?
而她们中最感到恐惧的人是许文雅。
此刻,窗外的寒风继续呼啸,许文雅蜷缩在寝室里发愣,双眼呆滞地望着前方,就好像精神病人似的。春雨已经冷静了许多,她坐到许文雅身边安慰着她。但许文雅的耳朵仿佛聋了,任凭春雨说什么都没反应。忽然,许文雅的目光似乎恢复了正常,她冷冷地看着春雨的眼睛,吐出两个字:“猴子。”
又是猴子?春雨有些无奈地说:“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春雨,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不等春雨回答,许文雅就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地说:“不,我没有疯,我只是非常害怕。”“你别害怕,我是你的室友,会陪伴你一起度过恐惧的。”
许文雅抓着她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里,哪来那么足的力气。这时,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就像防备有人偷听似的,轻声地说:“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如果说故事能让许文雅放松心情,春雨觉得也不错:“你说吧,我仔细地听着呢。”
许文雅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酝酿了很久:“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我大一那年的暑假,我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黄山旅游。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我们是跟着旅行社去的,几乎把周围每个景点都玩遍了。我们住的宾馆在山里,环境非常幽静,那天从景点回来以后,我到宾馆后面的山坡下走了走。我看到地上有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猴子,那只小猴子看上去非常可怜,像个没断奶的小孩子似的,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发现小猴子居然流眼泪了,它双爪抱着铁笼子的栏杆,喉咙里发出可怕的悲鸣。突然,我又听到了一阵吓人的嘶叫声,原来在山坡上还有一只大猴子,它盘踞在一棵大树上,仿佛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
出于女孩子特有的同情心,春雨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它一定是小猴子的妈妈吧?”“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它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关进笼子,肯定非常悲伤和愤怒。我被猴子的吼叫声吓坏了,赶紧逃回宾馆房间。当天晚上,我们旅行团吃了一顿当地的特色菜,其中有一道菜叫‘黄金大脑’。
我们每个人都吃了一小口,吃到嘴里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原料做的。”“黄金大脑?”春雨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立刻就猜到了几分。
许文雅满脸痛苦地说:“吃完以后我们才知道,那道叫‘黄金大脑’的菜,实际上就是猴脑———”“是那只小猴子?”
“对,一想到自己吃了那只小猴子的脑子,我立刻就呕吐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差不多把胃液都要吐出来了,可还是感觉无比恶心,我想更多的还是种负罪感吧。更可怕的事情在半夜里,窗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我睁开眼睛,看到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毛茸茸的面孔,还有一双发红的大眼睛,和一对白森森的獠牙———原来是那只大猴子,它竟然趴到了宾馆的窗玻璃上,对我们疯狂地吼叫着。”
瞬间,春雨的脑子里也呈现出了这样一幅恐怖的画面。“那晚旅行团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大家决定第二天早上就离开这个地方。清晨,我们坐着旅游中巴离开宾馆,当车子穿梭在盘山公路上时,路边大树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猴子,它竟然跳到了我们的车子上,趴在车窗外对着我们吼叫着。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司机想要将猴子从车上甩出去,就连续打了几下方向盘,却一不小心开出了公路,整辆车都翻到了树林里———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我身边的车窗玻璃被撞碎了。加上我的体形很小,才从破碎的车窗中逃出来。而其他人都被座位卡住了。当我爬到公路上求救时,那辆旅游中巴就在森林里爆炸了———那真是一场噩梦,除了我死里逃生以外,其他十三个人都死在了车里。”“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是一只猴子造成的。”春雨想,原来动物间的母子亲情,也是与人类是相通的,而动物的复仇往往比人类更加可怕。“但我并不恨那只大猴子,因为我们吃了小猴子的脑子,犯下那么大的罪行,它才会来为自己孩子报仇的。那次事件之后,大家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我却依然感到非常害怕。那只黑夜里吼叫的猴子,成为了我永远的噩梦。已经两年多过去了,我把那件事埋藏在心底,没有告诉大学里任何一个同学。”“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许文雅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了,我知道那只大猴子并没有死。所有吃过那只猴脑的人,都必须要偿命。就算我上次逃过了一劫,但它迟早都要来找我报仇的。最近这几天,我已经看到那只大猴子好几次了,它吊在窗外对着我笑,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笑容。”“别胡思乱想了,猴子不可能跑到校园里来的。”春雨觉得许文雅的思维又有些乱了。忽然,她想起了今天凌晨在厕所里的那一幕,“许文雅,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你的手机?”“你想干什么?”许文雅立刻警觉地抓紧了自己的手机。“我发觉这几天,你也在没日没夜地发短信,是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她把头别了过去,不再看春雨的脸了,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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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9
春雨只是轻叹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此刻,窗外掠过一阵奇怪的风,一根枯枝断落到了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晚不到十一点就熄灯了。
春雨没有缩在被窝里,而是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对面的许文雅睡着了没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把这两个女生折磨得心惊胆战。
越是如此,春雨就越是不敢睡着,因为她正在等待……
子夜十二点。
短信铃声准时响起了。
果然又是那个神秘的号码———741111现在铃声已经非常轻微了,应该没有把对面的许文雅吵醒。
春雨立刻阅读了这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3层,离开荒村进士第的小楼,将选择1:大厅;2:地宫”。
这回春雨犹豫了一下,大拇指颤抖着按下了“2”。
她选择了“地宫”。
刚回复出去不到几秒钟,第二条短信就到了———“你走入荒村进士第的一个房间,墙壁中藏着一条暗道,你提着煤油灯走入暗道之中。你在地下走了很长的路,一直来到地下迷宫的入口———”迷宫?
春雨看着这条短信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还会“走”到哪里去。
紧接着短信铃声又响了,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并不是一条短信,而是一条需要下载的程序。犹豫了一会儿,春雨还是把这条程序下载到了手机里。
很快,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组动画,她平时很少玩这种手机程序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屏幕上的动画呈现出幽暗的色泽,但效果却极为逼真,仿佛是用摄像机拍出来的。春雨试着按了几下方向键,动画果然动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一条地道里走路,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岔路口,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路。看到这里春雨已经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迷宫的动画。通过手机的方向键操纵动画,好像自己真的走在地下迷宫似的。
春雨在动画里足足转了半个小时,其中还撞进了好几条死路。直到她按得大拇指都发酸时,动画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大门,她径直向前“走”出了大门,屏幕上的动画就一下子消失了。“我走出迷宫了?”
还没等春雨明白过来,短信铃声就又响了起来。这回她还是没有想到,进来的居然是一条彩信。拇指赶紧按了几下,便接收到了一幅彩信图片,在图片下还附着一段文字:“你已经走出迷宫,你得到了一幅画作为奖励。”
春雨立刻打开了图片,在不大的手机屏幕里,渐渐显示出了一幅图画———从颜色上看应该是幅油画,但因为屏幕实在太小了,似乎更像是画的一部分。春雨看到的画里有一个金发的西洋女子,她双手反绑被吊在一棵大树上,树下燃烧着熊熊大火,火焰灼烤着她的双脚。
难道这就是地狱?
这幅画让春雨感到恶心,她紧紧地抓住床沿,退出了这幅彩信图片。她大口喘息了几下,收到了最后一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3层,进入了地狱的第4层。”
作者:
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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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29
昨晚收到的这幅彩信,是作为她通过地下迷宫的“奖励”,为什么要选取这幅画的局部呢?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春雨又仔细地看了看墙上的画,无论颜色还是轮廓,都呈现出一种阴森的气息。在幽暗
的油画光线下,每个人物都在遭受痛苦,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至少春雨在瞬间就被震惊了。
整个画展大厅更加寂静了,周围似乎也没有其他人,春雨悄悄地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走到画幅的跟前。
在画框的下面还有一段文字简介———《地狱的第3层》(意)马佐里尼 临摹:高玄瞬间,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幅画的名字居然叫《地狱的第3层》,而昨夜她刚在短信里通过了“地狱的第3层”。怪不得要把这幅画的局部,作为给她的“奖励”了。“(意)马佐里尼”应该就是作者了,不过春雨从没听说过这个画家。
但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后面打出的“临摹:高玄”几个字。她今天来美术系找的那个人,不就是叫高玄吗?
难道眼前这幅油画,真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的那个男子临摹的吗?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兴奋,春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来打破了这里静谧的气氛。
但春雨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幅油画。
当手指碰到画面的一刹那,只感到某种触电般的感觉,通过手指流遍了全身。
与所有的油画一样,画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那是厚薄不同的颜料留下来的,就像是在触摸一个老人的皮肤,充满了岁月的褶皱。
正当春雨着魔般地抚摸着这幅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姐,对不起,画是不能用手摸的。”
这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语气还算比较平和。
春雨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是的,她刚才忘记了画展的规矩,就是“只能用眼,不能用手”。
对方走到了她的身前,停顿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不是认识你?”
春雨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缓缓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他那双重瞳般的眼睛。
居然是他———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个男子,他长着漂亮的双手和脸庞,还有一对深邃明亮的诱人之眼。
他的名字叫高玄。
高玄也看清了春雨的脸,立刻微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怎么有兴趣来看我们的画展?”“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用手的……”不知为什么,春雨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她指了指身后的油画说,“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忘记了不能用手触摸的规矩。”“算了吧,反正是临摹的仿品,值不了几个钱。不过,如果是价值连城的真品的话,那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春雨脸又红了。她拿出手里的书说:“我是来把这本书交给你看的。”“原来是这本书啊,我都快把它给忘了。”他从春雨手中接过了这本《人类早期文明的地狱传说》,“你真厉害,这么快就看完了啊?这可不是适合女孩子看的书。”
听了他最后两句话,春雨的脸更加红了:“其实,我没有看懂这本书,我想还是你更需要它吧。”
高玄又微微一笑,嘴边的酒窝露了出来。春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忽然,春雨想到了什么,指着那幅画说:“它真是你画的吗?”“这幅画是我在欧洲的美术馆里临摹的。原画作者是意大利画家马佐里尼。”原来他还去过欧洲画画,春雨在心里暗暗赞叹他可真厉害,但语气里却没显露出来:“为什么要叫《地狱的第3层》呢?这个名字怪吓人的。”“这里面有特殊的原因。说来话长,下次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还有下次?春雨微微点了点头,一定还会有下次的。
这时,高玄盯着她的眼睛说:“其实,我已经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
我看到你静静地站在这幅画前,你身上黑色的外套感觉很冷峻,正好与这幅画的色彩互相映衬。你可能没有注意到,灯光正好照到你的侧面,在这个角度产生了很特殊的光影效果,就像有一层油画里的圣光,笼罩着你身体的轮廓。而你凝视着画面的目光,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中的那些女子,古典而沉静地面对着画家。所有大师级的作品,都是因为模特那令人着迷的眼神,才会被创造出来的。”
听着高玄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话,春雨越发感到难为情了,平时她向来是直面他人评价的。但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春雨却变得与过去判若两人,紧张地回答:“对不起,我已经把书给你了,我能走了吗?”“当然———”高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也许是我话说得太多了吧,真不好意思。也许是我对油画过于投入了,每当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就会联想到她们坐在画架前的样子,而你刚才看画的样子,简直又是一幅油画杰作。”
“谢谢你。还从没人这么夸奖过我呢。”
春雨也微微笑了笑,转身便向大厅外面走去。
高玄跟在她后面问:“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春雨。”
说话时她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是春天的绵绵细雨吗?”
高玄的话让春雨心里微微一颤,把女孩子的名字说得如此富有诗意,想不动心都不行。但她还是继续低着头,一路小跑着出了美术系的大楼。这时候,有两个漂亮的小女生走进大楼,正好遇到了高玄,她们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高老师好!”
作者:
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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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0
但高玄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个小女生娇滴滴地看着他,而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让她们自讨没趣地走开了。这一幕全让春雨看在了眼里,她原本还以为高玄是个研究生,却没想到是美术系的老师,说不定还是个学院派画家吧。
春雨又想到了与清幽一起去鬼楼的那天,许文雅和南小琴说去美术系看帅哥了,她们所说的那位帅哥“高老师”,应该就是眼前的高玄了。
怪不得,他还挺有女人缘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胡思乱想啊?春雨暗暗嘲笑了自己一把。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她小跑着离开了美术系。
晚上。
春雨一个人坐在寝室里,呆呆地看着左右的床铺,随着清幽与许文雅的离去,两边的下铺都空了。春雨忽然想到了南小琴,此刻她到哪里去了呢?这时寝室门被推开了,一个瘦高的女生出现在了面前。“南小琴?”
刚刚想到她,她就出现了,春雨感到非常意外。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南小琴面色凝重地走进来,看着本该属于许文雅的床铺说:“我已经知道许文雅出事了。”
“对不起,我……”“你不要解释了,这件事谁也解释不了,或许就像鬼楼一样,永远都将是个谜。”南小琴看着春雨的眼睛,目光总算柔和了下来,“春雨,搬出这个寝室吧,我能感觉到这房间不干净,一定隐藏着某个鬼魂。”
大学里的女生总是流传着各种鬼故事,南小琴对此也一直深信不疑。但经历过荒村的春雨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能离开这里,为了清幽和许文雅,我一定要查出那个秘密。”“什么秘密?”“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南小琴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她也想起了那天半夜里,清幽在寝室里转圈之后说出的话。她又看了看清幽的下铺说:“你的意思是———这个问题与清幽的死有关?”“对。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思考,地狱的第19层究竟是什么?”“平时我们常说十八层地狱,还从来没听说过有第十九层地狱啊。
如果你一定要得到答案,除非自己到地狱里走一次。”“清幽不是已经去那个地方了吗?”“别胡说了。”南小琴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爬到了自己的上铺说,“我是回来收拾一些东西的。最近我准备请假几天,住回到自己家里去,反正我家离学校很近。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的话,迟早会和许文雅一样变成精神病的。”
南小琴很快就从上铺下来了,带下了一个大包。她走到寝室门口说:“请不要打我手机,我看到你们的号码都怕了。”
春雨还想对她说什么,但南小琴头也不回就走了,只剩下一股冷风吹进来。“她们都走了……”
独自一人坐在寝室里,春雨抱着头轻轻抽泣,就像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孤儿。此刻,她多想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啊,寂寞是漫漫长夜中最大的敌人。忽然,她想到了高玄的眼睛。
不,春雨猛地摇摇头,她要忘掉那双眼睛,快点睡觉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在给手机充了值之后,春雨就匆匆熄灯睡下了。也许是今天实在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将她从睡梦中吵醒了。
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天花板漆黑一团,春雨只感到一阵头晕,拿起手机一看,果然还是那个号码———741111现在是子夜十二点。看着这个神秘的号码,春雨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难道它真的是噩梦,纠缠上了自己吗?
于是,她的拇指静止住了,究竟看不看这条短信?还是立刻就把它给删除了?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春雨的拇指代替她做出了回答,打开了这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4层,顺利通过荒村进士第,将选择1:德古拉城堡;2:兰若寺;3:牙买加旅店;4:幽灵客栈。”
看着这条短信,春雨实在没有想到,曾经令人心惊胆战的荒村进士第,就这么顺利地通过了?
然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这四个地方,可能要比荒村更为可怕。但她已经无路可退了,踌躇再三之后,选择了“3:牙买加旅店”。
就和前几天一样,春雨很快就收到了短信回复,带着她进入了十九世纪初的英格兰南部,一片荒凉海岸附近的旅店。这里布满了阴森的荒山,令人恐惧的沼泽,古老的大石遗迹,还有杀人如麻的海盗。
在短信来回地指引下,春雨代替了小说的女主人公———玛丽·耶伦,这个二十三岁的英格兰女孩,孤身一人来到牙买加旅店投靠姨妈。而现在春雨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独自走过恐怖的荒原,在子夜十二点钟,敲响了牙买加旅店的大门。———牙买加旅店在地狱里开张了。
今夜,春雨住进了牙买加旅店……
半个小时以后,当春雨的拇指又酸又疼时,她终于收到了最后一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4层,进入了地狱的第5层。”
作者:
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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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0
天还没有亮。
叶萧看着窗外一座座高楼,在黎明前的黑夜中闪烁着零星灯光,宛如中世纪的森林不时发出鬼火。
已经整整一夜没睡了,别的男人在这种时候通常会抽上一支烟,但叶萧却泡了一杯极浓
的茶,苦涩的茶水通过舌头与喉咙,支撑着他疲倦到极限的神经。
桌子上放着一部银色的手机,这种小巧玲珑的样式虽然廉价,但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这部手机的主人叫素兰,曾是人见人爱的女大学生,但在前天凌晨,却在自己的寝室里上吊自杀了。谁都说不清她为什么要寻死,但既然已经确定是自杀,那也就没有警方的事了。但是,叶萧警官在自杀现场,发现了死者留下的手机,正因为这部手机上的一条短信,将他带入了最不可思议的悬疑地带。
现在,叶萧再度拿起这部手机,用拇指按了几下键盘,打开了最后一条短信———他已经盯着这个词组很久了。小时候他也喜欢玩电子游戏机,每当游戏失败以后,屏幕上就会出现“”的大写英文,表示游戏已经结束了,必须重新开始。
眼前的这条“”的短信,收到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而这部手机的主人,很可能是在这个时间段上吊自杀的。
在死亡的时候收到这样一条短信,是否意味着来自地狱的丧钟呢?
叶萧瞬间推出了一个公式———死亡==游戏结束难道手机主人素兰的自杀,实际上是一场游戏的结束?
叶萧想到了小时候打游戏时,自己的化身勇敢地穿越关卡,被游戏里的敌人乱枪打死,屏幕上就会立刻出现“”。
可游戏毕竟是虚拟的,无论在电脑里还是手机上,都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如果有一种神秘游戏,真的能使玩家丧命的话,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依靠警官才有的敏锐嗅觉,叶萧察觉到素兰的死,绝不仅仅是件简单的自杀。
而且,那天叶萧在自杀现场还看到了春雨,这个半年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生,居然就住在死者的隔壁寝室,而且还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除了感叹世界实在太小以外,叶萧的心里不能不怀疑,春雨这个有着特殊经历的女生,是否还会继续遇到类似的神秘事件呢?
所以,叶萧才会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来思考其中的蹊跷,特别是素兰留下来的手机。
他已经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这部手机上所有的短信记录。但除了最后一条短信以外,其余的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这条短信的发件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号码———741111这个号码的前面五位数似乎没什么意义,但后面六位数却给人奇怪的感觉,最后连续四个“1”不知象征了什么?
它真的和素兰的死有关吗?
这时叶萧看了看窗外,天色似乎已经有些亮了。于是,他在素兰的手机屏幕上,编辑了这样一条短信———“你错了,我没有”
不知道是否能管用,或许会震住对方?虽然叶萧的心里也没底,但他还是把这条短信,用素兰的手机回复给了“741111”。
看着短信已经发出的提示,叶萧忽然感到心跳加快了,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短信已随电波发送到对方,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几秒钟以后,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他缓缓拿起素兰的手机,发现还是那个神秘号码发来的。是的,该来的还是要来,谁都无法躲过。终于,叶萧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这条致命的短信———“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第一眼看到这条短信,叶萧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地狱的第19层?”
叶萧紧张地摇了摇头,对于这种高深的问题,或许只有一流的哲学家才能回答。作为一个成功的警官,他已经很久都没这么紧张过了,而此刻他面对的居然是条短信。
也许是熬了一整夜的缘故,叶萧的脑子已经有些乱了,他随手按了几下键,编辑了一条回复的短信:“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然后,叶萧将这条短信回复了出去。
这是今夜他犯的第二个错误。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短信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萧已经没有办法回避了,他颤抖着打开了这条短信———“欢迎你来到地狱”
清晨六点。
在昏暗的女生寝室里,春雨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几个小时,突然被一阵短信铃声吵醒了。
春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她没有去看手机,依然躺在被窝里不动。片刻之后,短信铃声又响起来了,她只能伸出手看了看手机,却没想到是南小琴发来的短信:“春雨,我收到了素兰的短信。”
春雨立刻清醒了过来,素兰不是已经上吊自杀了吗?
虽然,南小琴和素兰不是一个寝室的,但她们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从来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难道素兰变成了鬼魂还在缠着南小琴?
现在春雨已睡意全消了,立刻回复给了南小琴:“这不可能,那条短信里是怎么写的?”
很快南小琴就回复了:“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作者:
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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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1
看着屏幕上“地狱”两个字,春雨的心跳又加快了,瞬间联想到了那天半夜,收到已经死去的清幽发来的短信,同样也是这个致命的问题。春雨赶快发出了短信:“不要,千万不要回复她。”
南小琴:“来不及了,我已经回复她了,她又回给了我短信:‘欢迎你来到地狱’。”
春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现在南小琴遇到的状况,就和春雨进入“地狱”的过程一样。
南小琴紧接着又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进入地狱的第1层了。”
春雨:“不要进去!”
南小琴:“素兰带着我到幽灵客栈了。”
春雨感到后背冒出了冷汗,她不能让南小琴再继续下去了,便赶快回复:“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在这条短信回复之后,春雨坐在寝室里等了半个小时,但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南小琴那边怎么了?
春雨又给她发了好几个短信,始终都没有收到回复。春雨干脆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但却无法接通南小琴的手机,好像她已经藏到了地底似的。清晨的光线渐渐照亮了寝室,春雨的脸庞沐浴在晨曦中,皮肤呈现出牛奶般的色泽,她怔怔地问自己———“难道死人在地狱里也能发短信?”
已经到下午了,还是无法与南小琴联系上。春雨焦急地在寝室里来回踱步。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十几岁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守候在他*的门口,偷听着里面发出的可怕声音。春雨一下子捂住了耳朵,那种声音竟然又出现了,像撕裂的金属那样尖利,深深地刺进了耳道。
她感觉鲜血仿佛流了出来,溅满了雪白的床单,十三岁的自己凝视着那个人,还有黑夜里闪光的刀刃。不———她不能再回忆下去了,每想到这一瞬间就会头疼欲裂,尖利的声音仿佛会撕碎耳膜。
噩梦永远都不会自己走开,除非你能够消灭它。
春雨现在的噩梦,源于清幽的神秘死亡。而清幽的死除了与那条短信有关外,那栋传说闹鬼的教学楼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鬼楼中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或许能解释清幽的死?
春雨已经决定了,她披上一件外套,立刻跑出了寝室。
十分钟后,她悄悄来到鬼楼外边的围墙,往左边走就可以绕进去了。然而,春雨的心跳又骤然加快,围墙里面似乎飘出了某种气息,涌进了她的鼻孔里,使她在原地停住不动。
是的,她感到了身边存在着一股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只有在面对荒村时才有过。
正当她原地徘徊时,眼角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正急匆匆向她走过来。———竟然是高玄。
这是春雨做梦都想不到的,她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高玄也显得非常意外,他快步走到春雨跟前说:“世界真小,我又碰到你了。”
春雨看了看四周,因为传说闹鬼,所以这里是校园最偏僻的地方,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影。“你怎么会到这里?”“我差不多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因为这里是我们美术系到停车场的捷径,如果走大路的话要绕很长时间。”“那你现在是要出校了?”“不,我刚从市区苏州河边的一家画廊回来。”高玄回头看了一眼围墙,轻声地说,“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呢?围墙里面可就是鬼楼了。”
春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犹豫地低下了头。“你该不是想去鬼楼吧?”高玄靠近了她,用一种特别低沉的声音说,“许多好奇的女生都想进去看看,你也属于其中之一吧?”“不仅仅是因为我好奇。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死在这栋楼里面。”
高玄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皱起了眉头说:“我听说上个星期,有个大四女生在鬼楼里自杀了。她是你的同学?”“不但是同学,而且是最亲密的室友。更重要的是,第一个发现她死去的人———就是我。”“你?”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摇着头说,“真没有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在你的眼睛里,隐藏着很深的警戒和恐惧。”
听到这句话,春雨赶紧把目光避开了他。
但高玄继续追问道:“我猜你现在来这里,是想要进去再看看清楚,找出室友选择在鬼楼自杀的原因,是吗?”“对不起。我知道学校是不准学生擅自闯入鬼楼的。”她知道高玄是个老师,一定不会允许她进去的。
但是,高玄的回答却让她倍感意外:“你真想进去吗?一个女孩子进鬼楼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着你进去。”
春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愿意陪我进去?”“只要你愿意。”“可你是老师啊。”“但任何人都有好奇心,就连老师也不例外。”说到这里,高玄又笑了起来,“何况,保护学生也是老师的职责啊。”
一边说着,高玄已经往里面走了,原来他也知道进鬼楼的小道。春雨急忙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一起踏入了鬼楼的小院。
那栋阴森的楼房依然矗立着,在寒冬的天空下呈现着肃杀之气。春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高玄回头轻声地说:“不要害怕,跟我来。”
她又看了二楼的窗户一眼,想像中那个人影没有再出现,所有的窗户都看不出什么。她这才平静了一下心跳说:“你一定来过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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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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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2
高玄并不回答,只是嘴角翘了翘。他发现底楼的大门被关死了,这一定是清幽出事以后,被学校重新锁上的。
但他立刻转到了鬼楼的右侧,原来这里有扇偏门,虽然里面有插销关着,但门上的玻璃没有了。高玄把手伸进了门里,拉开了插销,便和春雨一起走了进去。
看着高玄这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春雨不禁轻声地说:“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啊?”“因为———”高玄走进了昏暗的通道,他停顿了片刻之后说,“我在这栋楼里上过课。”“什么?你在鬼楼里上过课?”
春雨呼吸着这里难闻的气味,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半夜里。
高玄回过头来,脸庞被覆盖在阴影中:“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还在读大学一二年级,我们美术系经常到这栋楼里来写生。”“那时候没有闹鬼的传说吗?”“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高玄冷冷地回答,然后踏上了楼梯,“这不过是一栋普通的教学楼而已,就是破旧了一些。至于传说这里闹鬼,则是在我大二那年以后的事了。”“为什么?难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高玄似乎变得沉闷了许多,上到二楼走廊后才回答:“等会儿我会告诉你的。”
又是二楼的走廊,虽然春雨感到一阵胸闷,但无论如何都不敢大口呼吸。她紧跟在高玄的身后,虽然高玄做出了拉手的姿势,但她始终小心地缩着双手,不敢被他拉到。
春雨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房间。
或许房里真的有幽灵?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给高玄做了一个手势。而高玄的眼神则非常奇怪,他犹豫了好半天,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高玄率先走了进去,但他怔怔地看了半天,都没有任何表示。而春雨已经等不及了,也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还是这间小教室,除了一些课桌椅外,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春雨用眼角扫视了一圈,竭力想要捕获什么线索,但只看到一地的灰尘。
她缓缓走到窗前,正好可以看到鬼楼前面的空地,那张数码照片所拍下的人影,同样也是站在这个位置———难道那真是幻觉?
春雨回过头去,看到高玄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什么东西,她冷冷地说:“我的室友,就是死在这个房间里。”“听说是自杀?”“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嚼舌?”高玄也失去了平静的语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死法?”
春雨终于深呼吸了一口,她觉得自己面对高玄已经不再心慌了:“奇怪的事情才刚刚发生,就在她死后不久,我居然收到了她发给我的短信。”“死人也能发短信?”“是的,她在短信里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听完春雨的这句话,高玄的面色在瞬间就变了,他呆呆地坐到了布满灰尘的课桌上,沉默了片刻后回答:“然后,你回复了这条短信。几秒钟后,对方的第二条短信便接踵而来,对你说———欢迎你来到地狱。”
这回轮到春雨惊呆了,嘴唇颤抖着:“你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也收到过这样的短信。”
高玄的回答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摇了摇头说:“不可能,难道你也进入了地狱?”“没错,我确实进入了地狱,昨天半夜刚刚通过地狱的第10层。”
高玄的额头冒出了汗,两个人在鬼楼里讨论这种话题,确实能让人汗毛倒竖。他拿出手绢擦了擦说,“那么你呢?你到第几层了?”“我到了地狱的第5层。”“等一等———”高玄打断了春雨的话,他又低下头想了想,“照这么说,进入地狱游戏的人不止我一个?”“你说是地狱游戏?”春雨摇了摇头说,“不,已经有两个人因此而死了,还有一个人变成了精神病,你还能说这是游戏?”“真有这种事?”
春雨盯着他那重瞳般的眼睛:“你是怎么收到那个问题的?”“十几天前,我很偶然地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个很奇怪的号码,我还能背得出来:741111。”“果然又是这个号码。”“那条短信只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高玄总算喘了一口气说,“当时我很奇怪,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就随手回复了一个,没想到竟收到了‘欢迎你来到地狱’的短信,就这样我被拖进了地狱游戏。”
春雨忽然低下了头,她知道高玄是与她同病相怜了。
高玄轻声地说:“我们不要再呆在鬼楼了,快点下去吧。”
他们离开了这房间,然后虚掩上房门,匆匆地跑出了鬼楼。回到楼下的空地,春雨又回头望了一眼刚才自己站过的窗户,如果恰好有人在下面拍张照片,一定也会把她给拍进去的,到时候人们会不会把她当成是幽灵呢?“快走吧。”高玄催促了一声。
很快,他们回到了围墙的外边,春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老师。”“别人都这么说。”高玄自我嘲讽似的苦笑了一声,“也许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但我是一个称职的画家。”
后半句话又带着几分骄傲,春雨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他随后飞快地转身跑回去了。
回到寝室后,春雨继续给南小琴打电话,但没有一个能够打通。
她也不想去问其他同学,因为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理她了。所有的女生都把她当作扫帚星,因为最近发生的两次自杀事件,都是春雨第一个发现的,如此巧合只能说明春雨的晦气太重,谁碰到她谁就会倒大霉。至于那些男生,也不太敢和她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飘荡在这栋女生宿舍楼里。
地狱的第5层(4)
快到子夜十二点钟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下去了,便匆匆熄灯睡下。
然而,还没等春雨闭上眼睛,短信铃声就响了起来。
和前几天一样,依然是“741111”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5层,住在牙买加旅店中,将选择1:海岸荒原;2:海盗巢穴;3:多茨玛丽湖;4:地狱咖啡馆。”
就像着了魔似的,春雨不由自主地选择了“多茨玛丽湖”,随后便被拖入了一个阴魂不散的世界。
多茨玛丽湖位于牙买加旅店以南两英里,是博德明沼地最大的湖泊。传说古英格兰最著名的亚瑟王身负重伤后就躺在湖边,命贝德维尔将神剑扔入湖中。又传说十七世纪有个治安官,他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要用一个贝壳吸干湖水,结果被地狱猎犬追踪而亡,从此便在多茨玛丽湖附近阴魂不散。
半个钟头过去了,春雨的后背已全都是冷汗了,总算熬过了多茨玛丽湖。她退到了一开始那个短信,这才注意到了最后一个选项———“地狱咖啡馆”
春雨已经按捺不住了,反正都闯过这么多关了,再多去一个“鬼地方”也无妨。于是,她又选择了地狱咖啡馆。随后她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咖啡馆,将与其他地狱漫游者聊天,请选择对象1:化身博士;2:弗兰肯斯坦;3:画皮;4:恶魔杰克;5:山村贞子;6:马佐里尼。”
原来这里还有手机聊天室?这令春雨感到非常意外,难道真像高玄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地狱游戏?
而且,这些“地狱漫游者”们的昵称又是如此奇怪,像“化身博士”、“弗兰肯斯坦”都是著名哥特式小说里的人物,而只要你看过《午夜凶铃》就一定会记住“山村贞子”,至于“马佐里尼”———那不是在美术系看到的那幅油画的作者吗?
来不及多想,第二条短信又到了,依然是“地狱漫游者”们的昵称和编号,只要发送他们的编号,就可以和他们聊天了吗?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存在,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是否也是像春雨她们这样的“人”
呢?春雨忽然想到,自己在地狱里的昵称是“小枝”,那么恐怕自己也在这“地狱咖啡馆”里,等待他人的聊天吧?
想到这里她更加犹豫了,拇指颤抖了几下,还是退出了这条短信。
随后,她收到了今夜最后一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5层,进入了地狱的第6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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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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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3
这天是星期三。
早上刚起来,春雨就去校园里的书报亭买了份报纸。虽然这几天被恐怖的事情缠上了,但生活毕竟还要继续,特别是毕业论文的准备工作不能被耽误。如果拖到寒假以后恐怕就太紧张了。所以,她准备找一家做短信业务的公司实习,正好为自己的论文做社会实践,学校也不会反对的。春雨打开了报纸的招聘版,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家信息服务公司,专门招
聘短信编辑若干名。看来这种公司就是专门提供短信服务的,那些具有骚扰性的服务短信,大概也是这种公司发出的吧。
她决定明天上午去应聘。
上午十点多钟,春雨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而这条短信的内容,却让她心跳加快了———“春雨,我是高玄,今天中午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中午十二点,我在‘倾城之恋’等你。”
春雨并没有回复这条短信。她知道“倾城之恋”。那是学校后门对面的一家餐厅,因为消费比较高,平时学生们很少去那里。
她想高玄可真会选地方,倾城之恋———张爱玲著名小说的名字啊。
过了好一会儿,春雨才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她在寝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儿,然后打开自己的衣柜,挑选了一件最喜欢的毛外套。接着她出去洗了一把脸,又化上了一点淡妆,在镜子里也算是个小美眉了。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但起码是青春逼人。
十二点快到了,春雨终于忐忑不安地出了门。“倾城之恋”与学校大门只隔着一条马路,春雨缓缓走进玻璃门,立刻就看到了高玄,他在靠窗的座位上招了招手。
春雨走到座位旁边,却没有立刻坐下去。
高玄看了看表说:“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准时的女生。”
春雨软软地顶了他一句:“这么说,你经常请女生出来吃饭吧?”
高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为什么不坐下?”“对不起。”春雨看了看窗外说,“我不想坐在靠窗的位子,因为这里很容易被同学们看见。”
原来这扇窗户正对着马路对过的学校大门,学生们出门一眼就会看到这里。高玄摇着头笑了一下,便移到了一个最里面的座位上。
春雨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下,轻声地说:“我不愿无缘无故地被人请吃饭。请告诉我有什么事?”“午饭还没吃吧?先吃点东西再说。”
高玄随手点了几个小菜,很快就送上了桌子。春雨可没有心思在这里享用,她只是礼节性地动了几下筷子。高玄倒显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又要了几份点心,才让春雨真正吃完了午饭。
春雨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昨天下午在鬼楼,你说会把传说闹鬼的原因告诉我的。”“对不起。”高玄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昨天可能太紧张了,到后来我就忘了。现在让我告诉你吧,为什么大家要叫它鬼楼?因为在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个漂亮的大二女生,跑到那里的一间教室里上吊自杀了。从此以后,就有了那个女生死后阴魂不散,总是在那栋教学楼里出没的传闻。有几个男生为了显示自己胆大,半夜里跑到楼里去抓鬼,结果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东西,差点被吓出了精神病。闹鬼的传闻越说越神了,那栋楼也有了鬼楼的雅号。学校实在没有办法,再加上那栋楼确实太老了,不适合再进行教学,便禁止学生进入那里。”“这就是鬼楼的渊源?”
高玄的表情略显烦躁:“不要相信这些事,不存在什么鬼楼。我在那里上过课的,那只是一栋破旧的普通教学楼而已。”
春雨沉默了片刻,忽然脑子里掠过了那个致命的问题,便冷冷地问:“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让高玄大吃一惊。他摇了摇头说:“我发现你总是语出惊人。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确实太让人头疼了。
我们都知道‘十八层地狱’的说法,那么第十九层地狱呢?也许是地狱中的地狱吧。”“所以,那天你也去了图书馆,去寻找那本关于地狱的书。”
高玄无奈地笑了笑:“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不是很巧?如果我没有进入地狱游戏的话,我也不会跑到图书馆去找那本书,那就更不可能认识你了。”“是地狱使我们相识?”
春雨说完自己也苦笑了一下,不知这是不是缘分?
高玄忽然靠近她:“其实,今天我请你出来,是有件事请你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发觉你的气质很特别,非常适合被画到油画里去。这几天我在准备一幅油画,但苦于找不到好的对象,我的学生们都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只有请你来———”“做模特?”春雨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是失望之色。她真的有些生气了,但还是克制着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有其他事。”
高玄也急忙站了起来,笑着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请你在画架前坐上一个小时———当然是穿着衣服的。”
他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倒让春雨有些难为情了。她理解了高玄的意思,低下头轻声说:“让我想一想。”“我已经全都设计好了,就穿你身上这件毛衣,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被冬日的阳光照亮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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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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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39
地狱的第6层(2)
随着高玄的描述,春雨眼前已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她看了看餐厅窗外,果然有一层金色的冬日阳光。虽然心跳得厉害,但她还是压抑住紧张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太谢谢你了。”
高玄赶紧付了账,便带着春雨走出了餐厅。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美术系的大楼,进门的时候许多女生都向高玄打招呼,同时也向春雨投来了嫉妒的目光。
春雨只能低着头,跟着高玄穿过大厅,来到楼上的一间工作室里。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墙上开着一面小窗户,一束冬日阳光照射进来,在另一边的墙上投出一个方形的光影。房间里充满了颜料的气味,春雨禁不住掩了掩鼻子。还有许多画架摆在房间里,大多是些未完成的半成品。看起来高玄不是搞后现代艺术的,因为那些画都是中规中矩的油画,画的也多是些穿着衣服的人像,或者是具有欧洲古典风格的画。
高玄淡淡地说:“对不起,这房间太小了,不过……”“这就是艺术家的画室?”“谈不上艺术家,不过是个会画画的教书匠而已。”
然后,高玄关掉房间里的几盏灯,工作室一下子变得幽暗了下来,而那束阳光则更为醒目。他让春雨坐到一把椅子上,从窗口进来的那一小束阳光,正好照亮了她的脸。
在幽暗的背景下,冬日里柔和的阳光透过正方形的小窗户,就像放映电影那样洒在她脸上。春雨的皮肤非常光滑,阳光如水珠般在她额头溅起,变成了一组梦幻似的镜头,再加上她那件毛衣,正好对应她的长发与白肤,使整个人显得安逸恬静,宛如梦中下凡的圣女。
高玄摆好了画架,准备好了铅笔和颜料,但他许久都没有动笔,只是一直凝视着春雨。直到春雨有些坐不住了,他才做了一个手势,在画布上打起了草稿。
画幅并不大,仅有五十厘米见方,所以最多只能画胸像。高玄很快就打出了轮廓,一个坐在斗室里的女孩影子就跃然纸上了。在用铅笔画完所有部分后,他开始涂上了颜色。冬日阳光流淌在春雨脸上,很容易让他联想起文艺复兴时期的某幅作品。而她身后幽暗的背景,则更像是伦勃朗的风格,射入斗室的阳光赋予了强烈的明暗对比,对光线的运用就成为了画作的关键。
两个钟头过去了。
春雨一直安静地坐在画架前,她不知道高玄还要画多久,但她只能保持这种姿势,除了喘气和眨眼睛之外,几乎一动不动。
高玄画得出奇地快,差不多已经快画好了,但室内的阳光却已经没有了,他向窗外看了看,天色似乎已暗了下来。不过,这已经不影响这幅画的完成了,高玄看着春雨的眼睛,完成了最后的几笔。
终于,他把画笔摔到了地上,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太棒了,你真像是圣女啊。”
春雨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起来了吗?”“当然,已经完成了。”
春雨的腿都已经麻了,一下子站不起来,高玄赶忙扶了她一把。春雨感觉腿上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只能用手不断揉搓,许久才恢复过来。她缓缓地走到画架后边,总算看到了油画中自己的形象。幸好高玄没有把她画成抽象画,油画中的她与真人简直一模一样,脸部的轮廓和线条都相当精确,油彩也用得很合适。总之,这是一幅写实风格的古典主义油画,只是画中人物是中国女孩的面孔。
不过,最重要的是对光线的运用,特别是洒在春雨脸上的阳光。春雨赞叹着说:“你画得真好。”
高玄也颇为自得地说:“虽然这幅画不大,却是我最近几个月来,感觉最好的一幅画。”
但春雨却冷冷地说:“真的吗?”“当然是真的。”高玄微笑着摇摇头说,“你真特别,知道吗?平时我的那些女学生们,都是用讨好的语气与我说话,用献媚的目光看着我。时间一长,每次听到那些话,看到那些眼神,我就会感到厌恶。只有你是与众不同的,你的眼神和语言都是那么冷,好像是一头容易受惊的小鹿,时常警戒着森林里的野兽。”“你说你是森林里的野兽?”“也许是吧。”
高玄又收拾一下画画的工具,然后带着春雨离开了画室。
离开美术系大楼的时候,春雨一直都低着头,尽量不被其他人看到。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天气变了,两小时前还是暖洋洋的冬日,现在却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高玄立刻说:“我给你拿把雨伞吧?”“不用了,我自己能跑回去。”“那你这身漂亮的毛衣怎么办?”
不等春雨回答,高玄已经转身跑向大楼。还不到两分钟,他就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把雨伞。他将一把伞交到春雨手中说:“我送你回寝室吧。”这回春雨没有推辞,他们各自撑起手中的伞,走进了绵绵细雨中。
在这样的细雨中漫步,使春雨联想到了韩国电影《爱有天意》中的一组镜头。但春雨赶紧中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因为不管怎么说,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是老师呢。
从美术系到春雨的寝室,要走很长的路。高玄似乎很喜欢这场雨,嘴里喃喃自语:“冬天的雨,比冬天的阳光还要珍贵啊。”“是啊,冬天很少下雨。”
春雨只回答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在冬天的细雨中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春雨的女生宿舍楼下。高玄很识相地到此为止。他向春雨挥了挥手说:“今天你实在帮了我大忙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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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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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0
地狱的第6层(3)
春雨也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雨伞交还给他:“也谢谢你的伞。”
说完,她就低着头上楼去了。
刚才在楼梯口还有好几个女生,她们似乎都认识高玄,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原来,美术系高老师是大帅哥的名声,早就被许多其他系的女生所知了,她们每次见到高玄,都会像见
到明星似的兴奋。
可是,这次她们谁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高玄是来送春雨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浪漫的雨天。女生们只能用嫉妒的目光看着春雨。
此刻,春雨已经跑到了楼上的走廊,她把头探出窗户看了看,楼下已经不见了高玄的踪影,而整个天幕都已烟雨蒙蒙……
夜晚。
冬雨滴滴嗒塔地落在雨棚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叶萧警官在自家窗前徘徊着,看着外边雨夜中的城市。他在窗玻璃前呵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汽喷在玻璃上,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就像这些天他所遇到的谜团。虽然只是一起大学中的自杀事件,据说很可能是因为谈恋爱的缘故而使那女生想不通走上了绝路,警方已经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了。但对于那天突然出现的春雨,还有死者手机里留下的奇怪短信,都使叶萧心里惴惴不安。
叶萧回到写字台前,笔记本上写着一行致命的数字———741111昨天凌晨时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这个号码发出了一条短信,结果居然收到了“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的短信。自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他被拖入了一个奇怪的游戏,进入了“地狱的第1层”,但他赶快关掉了手机,没有再继续下去。
上午,他已经把素兰的手机还给学校了。但整整一天过去了,他的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个号码,在这组数字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必看笔记本,那组数字已浮现在眼前,就像密码似地不断排列着———叶萧忽然想起了那件关于“神在看着你”五个字的案子,同样也是以文字作为密码的暗号,那么能否反过来推理呢?以数字来代表某种意义或文字?
叶萧嘴里又轻声念了一遍:“741111”?其中前面五位数字是没有意义的,关键是后面的“741111”六位数,过去在公安大学读书时,叶萧学过一些密码学的知识,如果以英文字母为密码,那么最简单的设置就是———=0、=1、=2、=3、=4……依此类推,直到=25。
如此这般,用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与0到25的数字互相替换,这是换字式暗号的基础,作为暗号或密码来说也是最简单的。
那么要解开“741111”这个号码,首先要把“7、4、1、1、1、1”
这六个数字分解,分别以换字式暗号规律的英文字母来替换,即———7=、4=、1=“7、4、1、1、1、1”也就等于“、、、、、”,连续念的话应该是“”。叶萧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英文单词,最起码那连续的四个“”,已经完全违背了发音规律。
但叶萧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一位数和二位数的数字分开来。
如果将英文字母二十六进位法的数字假定为换字暗号,74或41这种数字就无法替换,因为不会有超过26以上的二位数字。
从“741111”这组数字来看,按前后顺序排列,小于26的两位数,只有11这个数字,换算为字母的话就是“”。
除了前面的一组字母以外,叶萧试着将“741111”分割成了几组不同的数字和字母———7、4、1、1、11=7、4、1、11、1=7、4、11、1、1=7、4、11、11=叶萧看着这些数字化为字母,再分别试着念出其英语发音———“、、”
这三组字母都无法组成有意义的英文单词。
只有最后一组字母———““
叶萧不但立刻读出了它的英语发音,而且明白了它的意思———地狱。成功了!他终于悟出了这个数字的玄妙。
741111==地狱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叶萧感到额头上沁出了一些汗珠,他赶快打开了电脑里的金山词霸,输入“”这个单词。对英文“”的解释除了“地狱”以外,还有“苦境、阴间、地狱中的人、训斥、狂饮、飞驰、该死”等意义。
房间里静得像坟墓,只有窗外的绵绵夜雨,如潮汐般涌上他的心头。叶萧缓缓拿起笔,又一次在纸上写下了这组数字———“741111”
这个号码不仅仅来自地狱,事实上它本身就是“地狱”的意思。
地狱短信?
子夜,寂静的女生寝室。
黑暗的窗外下着冰凉的冬雨,春雨静静听着玻璃窗上的声音,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雨”字,因为她是在春天的细雨中出生的。所以,她从小就喜欢隔着窗户听雨的声音,那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节奏,仿佛来自天国的窃窃私语。
春雨孤独地坐在上铺,她刚为手机换上新的电池板,耳朵听着窗外的雨,眼睛却看着蓝色的手机屏幕。
十二点整。
短信铃声准时响起。
又是那个神秘的号码,又是那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6层,离开牙买加客栈,你将选择1:宠物公墓;2:兰若寺;3:德古拉城堡;4:地狱咖啡馆。”
春雨立刻注意到了“宠物公墓”,前几次她并没有看到过这个地方,而这个名字也非常特别。于是,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1:宠物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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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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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0
在接下来的几条短信里,春雨住进了一栋公路边的房子,公路后面有一片茂密阴郁的森林,森林里有一片特殊的公墓,埋葬的都是附近人家豢养的宠物。春雨养了一只美丽的猫,有一天它不幸地被汽车撞死了,她将猫埋葬到了宠物公墓后边的泥土中。但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那只猫敲响了她的房门……
后来的发展完全超乎了春雨的意料,最终演变成了一幕极度恐怖的故事,而她并不知道
这个故事的原作者就是———斯蒂芬·金。
当春雨从“宠物公墓”里死里逃生之后,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她惊魂未定地看了看窗外,黑夜里的雨声幽幽地泣诉,宛如某个动物或人的尸体就埋在楼下。
但她并没有结束,而是回到一开始那条短信,选择了“4:地狱咖啡馆”。果然,春雨又一次进入了地狱聊天室,发现了一连串奇怪的昵称。
这时一条新的短信又进来了———“马佐里尼想要和你说话,你将选择1:同意;2:不同意”。
她立刻就想起了“马佐里尼”这个名字,不就是那个意大利画家吗?春雨感到了一丝好奇,便回复了“1:同意”。
几秒钟后,她就收到了回音———马佐里尼:你好,小枝,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小枝?春雨已经不再陌生了,这就是她的昵称,她立刻回复:“我想我很快就要通过地狱的第6层了。”
马佐里尼:你不感到害怕吗?
春雨:那么你呢?你感到害怕吗?
马佐里尼:请不要这么对我说话,我是地狱的守望者。
春雨:地狱的守望者?那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马佐里尼:当然知道。
春雨:那就快点告诉我吧。
马佐里尼:只有当你通过前面的18层地狱,进入地狱的第19层时,才会知道最终的秘密。
春雨:如果我没有通过前面的层地狱呢?
马佐里尼:那你就只能看到“”这个词组,春雨立刻想到了清幽出事的那晚。然后,她颤抖着用拇指按出了一句话:“清幽就是因为没有通过地狱,所以才会了吗?”
然而,等春雨把这条短信发出后,等来的并不是马佐里尼的回复,而是今夜最后一条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6层,进入了地狱的第7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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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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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1
雨继续下。
不到七点,春雨就提前起床了。
虽然半夜里与那神秘聊天,使她几乎整晚都没睡好,但还是要努力打起精神。她特意在镜子前打扮了一番,又从衣柜里选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衣服,使她看起来颇有些成熟的魅力。
因为今天她要去应聘。
就是昨天从报纸上看到的那家信息服务公司,主要经营短信与彩信业务,也就是业界所称的“”。如果这次能够应聘成功,不但是一次成功的社会实践,对完成毕业论文很有帮助,将来也能算是个很好的工作经历。春雨准备齐全了所有的应聘资料,而且为准备毕业论文,她也对目前行业的短信业务做过调查,这些都是她应聘的优势。
上午,春雨做完了一切准备,在这些天持续的郁闷中,第一次找回了部分的自信。在阴冷的冬雨中,她撑着伞走出大学校门,走进了通往市中心的地铁车站。
地铁中流传着荒村公寓里那个离奇的爱情故事,使春雨走在站台上不免有些冷嗖嗖的。她抱着自己胸前的资料,眼睛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着,似乎真能看到那个终日游荡于此的幽灵。
春雨坐上了一节地铁列车,拥挤在嘈杂的人群中,周围不时有湿漉漉的雨伞碰到她,她只能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衣服。她站在面对车窗的位置,前面座位上有个染金发的女孩,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周围则此起彼伏地响着各种短信铃声。
忽然,春雨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在摇晃而拥挤的车箱里,她好不容易才拿出了手机,发现是高玄发来的短信———“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春雨的心跳又加快了,她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用拇指按了一下:“有空。”在等待了一分钟后,便收到了高玄的回复:“下午三点,我到你宿舍楼下再给你短信。”
看着这条有些冒失的短信,春雨嘟起了嘴唇。正好这时已经到站了,她拼命地挤出人群,在车门关闭前冲了出去。
春雨喘了几口气,重新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出了地铁车站。目的地就在车站出口对面,一栋几十层高的写字楼。
她收起了伞,坐电梯来到了第19层,找到了那家信息服务公司。
这里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小,在狭小局促的玄关处,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原来她们也是来应聘的。春雨似乎来晚了,她只能站在门口,等待着前面排队的人。
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局面,她们应该不会是在校大学生吧?春雨想到几位毕业后至今没有找到工作的学姐,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但面试似乎进行得很快,不断有应聘者从小房间里出来,大多带着失望的表情。春雨静静地等待在门口,几个带着浓郁香水味的女生从身边走过,使她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终于轮到春雨了。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走进房间。这是有着落地窗户的小间,可以看到外面摩天楼丛生的景致。迎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坐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肤色略微有些黑,从派头上来看有点像“海龟”。
春雨还是有些紧张,她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把应聘材料放到了桌子上。那男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撇了撇嘴说:“我叫严明亮,是公司的,我们公司———”
他的话突然中断了,因为这时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春雨———他的眼睛似乎定住不动了,直勾勾地盯着春雨的脸,那种眼神让她感到有些害怕。严明亮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用沉闷的嗓音说:“你清楚自己应聘的位置吗?”
春雨的回答变得非常平静:“是的,短信服务编辑,每日搜集最新的短信进行编辑,输入公司的服务器。”
他又缓缓地抬起头来,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春雨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没动桌子上的材料,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中央空调下的空气让人窒息,春雨的脸上没有露出心里的郁闷,她拿起雨伞便离开了这里。走出高耸的写字楼,春雨在伞下遥望着乌云覆盖的天空,冰凉的雨点落在伞布上的声音,就像某首忧郁的歌。
下午,春雨始终等在寝室里。
这场冬雨似乎下个没完没了,房间里弥漫着阴冷潮湿的空气,让她感觉冷到了骨头里。隔着窗玻璃,她看到楼下许多男生撑着伞送女生回来,可能是因为最近宿舍楼里死了人,女生们越来越胆小的缘故。
经历了上午那次失败的应聘后,春雨的心情更加郁闷了,她离开窗口在房间里徘徊着,直到她的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是高玄发来的短信:“我就在你楼下,你在几楼?”
春雨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跑到走廊里看了看楼下,果然有一个撑着伞的瘦高男子的背影。她看到走廊里不时有女生走过,立刻回复给他:“你不要上来,我立刻就下来。”
她赶快回寝室挑了件外套,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拿了把伞匆匆跑出去。来到楼下见到高玄,只见伞下的他神色凝重,那双让人心跳的眼睛里满是忧郁。这回春雨主动说话了:“对不起,你如果来到我的寝室,恐怕会被其他人说闲话的。”“你很在意这些吗?”高玄苦笑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说,“没关系,那我们就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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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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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1
如果换成其他的女生,在绵绵细雨中看到白马王子般的高老师,一定会兴奋得发起嗲来。但春雨却冷冷地说:“来找我有什么事?”“昨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地狱游戏的事。”
现在春雨听到“地狱”两个字心里就发颤,但她在嘴巴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地狱咖啡馆———”高玄怔怔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在地狱游戏中,有一个
叫‘地狱咖啡馆’的短信聊天室,你有没有遇到过?”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条林阴道上,两边都是茂密的玉兰树,淋漓的雨点落在泥土中,很容易给人以浪漫的感觉。路边有个可以避雨的小亭子,正好没有其他人,他们赶紧跑进了亭子里。春雨收了伞,看着亭子屋檐下坠落的雨线,想着刚才高玄的问题,越来越忐忑不安,但她还是说了出来:“是的,我进入了‘地狱咖啡馆’。”
高玄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气,就连他仰天长叹的样子都那么帅,怪不得那些小女生们要尖叫了。他郑重地说:“在地狱咖啡馆里,你有没有看到过很多奇怪的昵称?”“是的,那些昵称都很奇怪,尤其是……”“不要和马佐里尼说话。”
高玄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她,冒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对于春雨来说,却好像做了错事被老师发现了一样,紧张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他继续用沉重的语调说:“听到我的话吗?千万———千万不要与一个叫‘马佐里尼’的昵称聊天,否则你会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情,会把你的地狱之旅,带入一条极度危险的岔路。”“岔路?”
春雨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只能坚持着不让自己颤抖。
高玄似乎是在严厉地教训他的学生,大声地说:“岔路的终点就是!”
又是“”———昨天半夜,“马佐里尼”也说到了这个英文词组!
春雨终于坐不住了,亭子外边的连绵的雨声,让她的思绪有些乱了,她喃喃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晚上,我在‘地狱咖啡馆’里泡了一夜,发现了很多过去不知道的事情———它的可怕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想像!”
春雨后退了两步,她已经无法再隐瞒了,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昨天半夜里,我和马佐里尼说过话了。”
高玄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他仿佛不相信似地摇了摇头,许久之后才说出话来:“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这种绝望的语气,就好像提前判处了春雨死刑似的,让春雨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无底深渊,她怔怔地问:“你说我完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玄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想要补救,但春雨却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说,只要和那个马佐里尼说过话,就会像清幽她们那样?”“这我不知道,但我想在那个昵称的背后,很可能是个幽灵。”“幽灵?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那为什么要叫马佐里尼?那不是一个意大利画家的名字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佐里尼早就死了快一百年了,他在美术史上确实是一个以地狱而出名的画家。”“难道这个地狱游戏和死于一百年前的马佐里尼有关?”
亭子里的空气冰凉而潮湿,高玄犹豫着点了点头:“应该是有关系的,否则许多地方不会那么巧合。这些天的半夜里,我一直都泡在地狱里,其实我是在研究这个游戏的秘密,究竟它最致命的地方在哪里?背后最可怕的秘密又是什么?”“那你研究出来了吗?”“现在还没有,但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一定要有耐心,如果可以忍住的话,就不要去理睬那些短信。”
春雨略感温馨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量做到的。”
在淋漓的冬雨声中,两个人在亭子里都沉默了一会儿。高玄突然发问了:“你在游戏里的昵称是什么?”
春雨轻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小枝。”“小枝?”高玄微微笑了起来,“我听说过这个女孩的故事。”“小枝对于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但高玄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占用了你的时间,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撑起伞走出林阴道,回到了春雨的宿舍楼下。
春雨没有再说话,径直跑回了寝室。高玄一个人站在雨里,在其他女生们的目光中快步走回去了。
夜雨阑珊。
叶萧坐在电脑前面,在上搜索着有关“地狱”的关键词。
今天他又去那所大学调查过了,发现在最近的一个月内,包括上吊自杀的素兰在内,总共有两个大四女生自杀身亡,还有一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巧合的是,这三个女生都是在同一栋宿舍楼内的同学,其中第一个自杀的女生和疯了的女生还是室友,而她们的寝室就在素兰的隔壁。
这些发现自然让叶萧非常吃惊,他想起了那天在现场见到的春雨,她应该也是那三个女生的同学吧。而且,第一个自杀的女生死得非常怪异,是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而死,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可能与素兰的死存在某种关系。
因为两个死去的女生都已被确定为自杀,所以动用警力去调查是不现实的。现在,叶萧只有像过去发现神秘事件一样,利用业余时间自己去调查。而目前这件事的惟一线索,就是这个神秘短信,但要查到一个手机号码背后真正的主人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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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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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2
如果要继续深入调查的话,惟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地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萧反复对自己说了几遍,听着外面的夜雨声,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的神经。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741111=?”
然后,将这条短信发送到了“741111”。
就像上次使用素兰的手机一样,在等待了几秒钟后,他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叶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又回复了一条短信:“你知道吗?”
对方很快来了回复:“欢迎你来到地狱”。
还没等叶萧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你的昵称?”
这回他有些措手不及了,怎么还有“昵称”,难道真的只是个游戏吗?叶萧心想难道自己还怕个游戏吗?于是他索性输入了自己的真名,就是“叶萧”。
在发送了“叶萧”作为昵称之后,他很快收到了新的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层,将选择1:德古拉城堡;2:兰若寺;3:牙买加旅店;4:幽灵客栈;5:荒村进士第。”
这些奇怪的地名他大多听说过,尤其是最后那个荒村进士第。但叶萧却在踌躇再三之后,选择了“2:兰若寺”。
他知道这是聊斋故事中《聂小倩》的爱情发生地,也是个鬼魂出没害人性命的可怕地方。接着他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告知他已经进入了“兰若寺”。
然后,叶萧就按照着短信中的提示,一步一步深入了这个遍布鬼狐的幽灵世界,见到了摄人心魄的聂小倩…….子夜,女生寝室。
春雨的短信铃声如约响起,一条短信跳进了视线———“你已进入地狱的第7层,离开宠物公墓,你将选择1:午夜凶铃;2:兰若寺;3:德古拉城堡;4:地狱咖啡馆。”
与昨天不同的是,这一层里还有“午夜凶铃”,那不是一部经典的日本恐怖片吗?春雨小心翼翼地按“1”回复了出去。
很快,春雨便收到了来自地狱的回复,她从冰凉阴森的宠物公墓,来到了一座布满火山的岛屿上,岛上住着一个叫山村志津子的女人,她有一个美丽而内向的女儿———山村贞子。
就在这一夜,春雨在地狱中成为了山村贞子,从此将承受贞子的悲伤与痛苦,在黑暗的井底祈求复活于人间……
就当山村贞子即将复活之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通话铃声,将春雨从地狱中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被窝里,手中攥着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她赶紧接听了电话,然而却听不到那头的任何声音,只有几下微弱的喘息声,让人立刻毛骨悚然起来。
突然,春雨想到了《午夜凶铃》里的故事,在看完那盘诅咒录像带之后,都会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连忙中断了手机通话。这时她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你已通过地狱的第7层,进入了地狱的第8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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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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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2
凌晨五点。
女生宿舍依然沉浸在黑暗中,窗外的寒雨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陪伴这栋楼里的女孩子们做梦。
在春雨熟睡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铃声,但这一回是周杰伦的《东风破》———有人给
她打电话了。在一团漆黑的床铺上,她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几乎是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缓缓拿起手机,揉着朦胧的睡眼看屏幕,才发现是南小琴的号码。
春雨立刻接通了手机,听到了电波那端南小琴的声音:“春雨,你还活着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平常人在半夜里接到个电话,却听到这种问题的话,恐怕活着的也给气死了。但春雨却异常冷静地回答:“我还活着。”“你确定你还活着吗?很多人虽然已经死了,却依然坚信自己仍然活着,这就是活死人。”南小琴说话的那种口气非常郑重,怎么也不像是在开恶作剧的玩笑。
春雨依然保持着冷静。她看了看时间说:“南小琴,你睡醒了吗?”“你真的确认自己没有死?在灯光下照一照自己,看看有没有照出影子来,如果没有影子的话,就说明你已经变成了鬼魂。”
听着南小琴说话的那股认真劲,倒让春雨真的有些汗毛倒竖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会使她下意识地打开了床头灯,白色的灯光照着她的眼睛,过了几秒钟瞳孔才适应过来。然后她回头看了看对面的墙壁,在昏暗的墙壁上,依稀晃动着一个淡淡的人影,那是床头灯照出的她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对电话里说刚才的“实验”结果,南小琴已经似乎点破天机似地说道:“看不到影子是吧?
春雨又看了看窗外黑暗中的冬雨说:“南小琴,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一个老头。”“你说什么?”她觉得南小琴现在说话的声音,真有些像“地狱”里打来的那些电话了。“既然你已经死了,那我告诉你也没关系———那是我高三那年,有一次从学校晚自习回家,我骑着自行车,经过一条昏暗的小路,没想到有个老头过马路。当时我一时没有看清楚,自行车龙头又没有把住,一下子撞到了那个老头身上。”“你把人家给撞伤了?”“当时我不知道,只看到在路灯下,那老头的脑袋撞到了水泥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还有些溅到了我的裤子上。我当时吓坏了,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赶紧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回到了家。”“你没有救那个老头?”“是的,我害怕极了,只知道快点逃跑,我想那个老头很可能会死的,那我就要倒霉了。当时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如果我把老头送到医院,他们的家属肯定会缠着我,那我的高考就肯定砸了。我已经为高考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我一辈子。”“可是那个老头的生命呢?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时你应该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南小琴带着几分哭腔回答:“可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魂都要没了,根本就没想到这种事。回到家里以后,我没有对父母说起这件事,偷偷地把沾上血的裤子洗了。我再也不敢骑自行车了,也不敢再走那条小路了。我逼迫自己一定要忘掉那个老头,把注意力全都放到高考上来。终于,我考上了我们的大学,但那个老头却成为了我的噩梦。”“别那么想,那老头不一定死的。”“不管他死还是不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春雨,过去你们是不是常会听到我做噩梦的惨叫?”
春雨确实想了起来:“是的,那时候我们都被吓坏了。”“其实我就是梦到那个老头了。我想我是有罪的吧,我有很大的罪恶,现在就是报应的时候了。”“别这么说,你应该振作起来。”
“春雨,你、清幽还有许文雅,现在都已经在地狱里了,说实话我很想念你们。”南小琴那边似乎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永远都想念你们,我的好室友。”
这时通话突然中断了,春雨急忙再给南小琴打电话,但那边持续地响着铃声,就是没有人接听,看来是南小琴不愿意再接电话了。春雨放下了手机,寝室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窗外绵绵不断的阴雨,使房间仿佛永远都浸泡在黑暗的水底。
早上起来以后,春雨一直都无精打采的,看着外边无休止的雨水,像把大锁将她关在了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下午,外边的走廊似乎产生了一些骚动,一些女生要么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么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春雨走到外边去看了看,但别人看到她以后都躲了起来。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联系到半年前的神秘事件,同学们都已经把春雨看作是不祥的扫帚星了,似乎凡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到死亡的厄运。于是谁都不愿和她说话了,甚至看到她就指指点点,惟恐避之不及。前几天她刚走进大教室,所有的同学就都坐到了后排座位上,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前排,就像是碰到了艾滋病人。
其实,刚才那些女生谈论的人是南小琴。
南小琴出车祸了。
车祸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大约在上午九点多钟,南小琴走到了这个路口,从这里过马路很快就可以到学校了。当时路口正对着她亮着红灯,横向的车辆正川流不息地通过。南小琴原本就站在路口,等待行人的红灯变成绿灯。这个路口的红灯要亮很长时间,而过路的车辆又非常多,所以平时没人敢乱穿马路的。但南小琴却突然跑下了人行道,向着对面的红灯走过去,她走路的姿态是那样悠闲,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旁边飞驰的车辆。正好有一辆“别克”经过路口,司机根本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出现,虽然拼命地踩急刹车,但因为下雨路滑,还是撞倒了南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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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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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3
司机还算是个好人,他赶紧把南小琴送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紧张的抢救,总算使她脱离了危险,但依然处于昏迷中,至于能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
春雨是在下午四点,才从老师那里听说了南小琴车祸的事。她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雨非常了解南小琴,她平时过马路是很小心的,即便路上的汽车再少,她也绝对不敢乱穿马路,何况是在那个汽车川流不息的路口?她经常和南小琴一起经过那路口,她们都知
道在那种车流密集的地方,乱穿马路就等于是自杀———难道南小琴真的是自杀?
春雨立刻联想到了凌晨时分,南小琴打来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难道那就是预兆了?南小琴在电话里告诉春雨,她在高中时撞伤过一个老人,然后见死不救地逃跑了,成为了她心底最大的噩梦。现在,南小琴自己也被车撞了,这不正是她自己所说的报应吗?
还有,南小琴在电话中明显已经神智不清了,居然把春雨当成了地狱里的死人,最后还说了一句永远想念室友们的话,听上去像是悲壮的生离死别。
而在前几天,春雨也曾经收到过南小琴的短信,说她竟然收到了死去的素兰的短信,问她“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简直和春雨收到死去的清幽的短信一样。南小琴恐怕也和春雨一样,就这么进入了地狱游戏,然后就……
春雨摸了摸自己的心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决定去医院看看南小琴。
晚上七点,春雨顶着冰冷的阴雨来到那家医院,几经周折才在重护病房里看到了南小琴。
南小琴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万幸的是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她的手上好像受了很多伤,现在都经过了包扎处理。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子,手上还吊着针,已经完全看不出往日那个高挑个儿的女生了。她的妈妈就坐在旁边,捏着女儿的手不住掉着眼泪。她知道春雨是南小琴的室友,但不知道春雨早就被人们当作了灾星,所以还是很感激春雨能够来看望南小琴。
妈妈说南小琴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又不肯去医院,每天只是闷头玩手机,半夜里总听到她房间里的短信铃声响个不停。就在昨天半夜十二点钟左右,南小琴突然到了客厅里,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绕着茶几不断地转起圈来。当时她正好碰翻了一个杯子,妈妈才跑出来看到了女儿这副模样,赶快把她给搂住了。没想到南小琴却说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南小琴的妈妈听得一头雾水,但女儿说话时的那种眼神却让人害怕,只能把她搀扶回了房间睡下。第二天早上,南小琴似乎恢复了正常,说是要回学校上课去了。妈妈也很高兴,就目送着女儿出门,没想到她竟在路上出了车祸。
南小琴妈妈说到这里,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医生说南小琴的大脑遭受了严重的撞击,虽然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能否完全恢复过来还很难说,现在只能再继续观察。
春雨听得心里空荡荡的,她看着病床上的南小琴,不知道能否再与她说话?昨天半夜里南小琴究竟看到了什么?
忽然,春雨大胆地问:“阿姨,能不能给我看看南小琴的手机?”
南小琴妈妈点了点头,打开了女儿留下的书包,将里面的手机拿给了春雨。春雨立刻打开了短信菜单,却发现过去的短信记录都已经没了,只剩下最后一条———春雨像是被凝固住了,呆呆地看着屏幕里这个英文词组。她赶紧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这条短信的发件人,果然是那个号码———“741111”。
而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正是今天上午9点19分,恰巧是南小琴出车祸的时间。
春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疑问都证实了,南小琴在地狱中“”了。
最后看了南小琴一眼,春雨便匆匆告辞了。她撑着伞离开医院,夜雨中的城市正灯火阑珊,她自言自语地说:“第一个是清幽,第二个是素兰,第三个是许文雅,第四个是南小琴,那么第五个是谁?”
她缓缓放下雨伞,仰起头看着紫色的天空。
一滴雨珠落到了眼睛里。
夜里九点回到寝室,春雨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潮,连带着阴冷的湿气渗入骨髓。
她赶紧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浴室里没几个人,但当她们看到春雨进来,就都纷纷躲到了旁边。有个女生连香皂还没来得及抹上,就匆匆擦干身体逃出去了。
很快,浴室里就只剩下春雨一个人了,眼睛不知被泪水还是蒸汽模糊了,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水雾。渐渐的,哭泣的声音超过了流水声,淋喷头的水花冲刷在脸庞上,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关掉淋浴开关后,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浴室,除了尚未散去的蒸汽外,就是清晰的滴水声了。春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是多么诱人和完美啊。她忽然想到清幽和素兰,至少比起她们自己还是幸运的。她揉了揉浴后白嫩的脸庞,珍惜这副上帝赐予的身体吧。春雨回到寝室以后,反复地梳着自己的长发,那“光可鉴人”的发丝还冒着热气,垂在自己雪白的肩膀上。外面的雨差不多已经停了,春雨又环视了寝室一圈,左边的床是许文雅和南小琴的,右边的床是清幽和自己的。她不敢动她们的东西,甚至不敢碰她们的床铺,似乎清幽还没有离开,而在某个角落悄悄注视她……
不知过了多久,短信铃声突然响了。
这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立刻条件反射似地坐了起来。她拿起身边的手机,又收到了那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8层,离开午夜凶铃,你将选择1:幽灵客栈;2:兰若寺;3:德古拉城堡;4:地狱咖啡馆。”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子夜十二点。在第一次进入“地狱”的那晚,好像也有“幽灵客栈”这个地方。因为看过那本同名的小说,所以春雨选择了“1:幽灵客栈”。接下来,经过半个小时令人恐惧的旅行,她终于从东海边荒凉的原野逃亡了出来。
春雨又下了一层地狱———“你已通过地狱的第8层,进入了地狱的第9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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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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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3
今天是周六。春雨早上起来以后发现,宿舍楼里安静了许多。就算是那些外地同学,也都各自有出去玩的地方,只剩下她一个人形影相吊。其实,她一直都对孤独很恐惧。最恐惧的时候并不在荒村,而是被单独一人关在病房里的那几天。
现在许文雅就是被孤独地关着吧?
春雨无法想像她如何会挺过来,就算是一个原本正常的人,被关到那种地方去,迟早也会变成疯子的。于是,她决定去医院探望许文雅。
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因为,那也是她这一生最不想再去的地方。但为了许文雅,为了那个也许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秘密,她必须要忍受内心的煎熬,去那里噩梦重温。
上午十点,春雨抵达了位于城乡结合部的那家医院,与半年前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这里似乎还是老样子。大门隐藏在静谧的树丛后,走进去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出这是家医院。
在见到许文雅之前,她先见到了文医生。文医生镜片后的眼神显然很吃惊,因为半年前就是他把春雨送出医院的。而春雨奇迹般地迅速康复,也给文医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文医生和她聊了一会儿,实际上是通过对话,暗中试探春雨的精神状态,但春雨表现得非常稳定,让文医生不再有任何地怀疑了。
然后,她终于见到了许文雅。
这是一间被冬日阳光覆盖的房间,许文雅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看上去真像是一只猿猴。春雨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的反应很迟钝,许久才抬起头来,两眼茫然地看着春雨,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春雨盯着她的眼睛问,而心里则不停地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要联想到自己的过去。
许文雅的头发梳得很好,脸上也很干净,只是摇了摇头:“你是谁?”她居然全忘了———春雨的嘴唇一阵发抖,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忽然,许文雅回头看了看墙壁,春雨这才发现在雪白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她赶紧绕到了墙边,看到墙上写着几十行相同的英文单词———春雨实在看不出这个单词的意思,这些单词几乎布满了整堵墙,全是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的。她急忙向许文雅问道:“墙上的字是你写的吗?”许文雅点了点头。“那这个英文代表什么意思?”“是他———”许文雅说这句话的口气有些神秘兮兮的。
但春雨还是不明白,她继续追问着:“是什么?”
突然,许文雅从床上站了起来,嘴里大声地说:“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
这个致命的问题,立刻让春雨后退了一大步,她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跳,轻声地问:“你知道吗?”
但许文雅没有回答,而是又把刚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春雨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清幽,还有昨天凌晨的南小琴,看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春雨最后看了墙上的英文一眼,将“”牢记在了心里,便退出了这间病房。她没有再和文医生说话,而是低着头走出了医院。
当她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春雨紧张地抬起头来,看到身前站着个挺拔的男子。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她。“叶萧警官?”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也很吃惊,居然又看到你了。”叶萧拧起了眉毛,看了看前面的医院大楼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想来这里了。”“是的,我是永远都不想来了。不过,现在我有一个同学在这里治疗,我今天是来探望她的。”“嗯,是你的室友吗?”
春雨紧张地点了点头。
叶萧冷冷地说:“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低着头说:“没什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那就快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春雨点了点头,立刻快步走出了大门。
叶萧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春雨的背影远去,心里已经有些数了。
他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知道就在素兰隔壁寝室里,有一个女生在之前自杀了,还有个女生在之后精神分裂了,而这两个女生都是春雨的室友。现在,他要来看看这个疯了的女生许文雅。
叶萧同样也认识文医生,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已经非常熟悉了。而半年前春雨的事情,也让他们两个人难以理解。
文医生很客气地招待了叶萧,然后带着他去看了看许文雅。当然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问题,除了那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叶萧开始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文医生告诉他,许文雅每天都要说上十几遍这样的话,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然后,叶萧看到了墙壁上的那些文字,文医生说谁也搞不清楚那些字的意思。
离开病房以后,叶萧摇了摇头说:“文医生,你认为她为什么会疯?
我从她们学校了解到,她一直是个很健康活泼的女孩,过去也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不能说是简单的‘疯’,而是精神分裂。这种病多发于青年期,至于病因很难说清楚,通常认为内因是主要的,遗传有重大作用。”“可我已经调查过了,许文雅的父母都很健康,并没有家族病史。”“当然,许文雅这个病例比较特殊,只能肯定不是遗传的。许多病人在发病前具有孤僻、内向、古怪、胆怯、怕羞等性格特征,但据我了解许文雅正好完全相反,她的性格非常开朗活泼。”“也就是说,许文雅是个非常特别的病例?”“是的。据我观察,她的病情非常特殊,很像半年前的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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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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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4
叶萧立刻愣了一下:“春雨?刚才我进门时遇见她了。”“我也遇到她了,我没想到许文雅居然是她的同学,我还没见过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文医生似乎还在回想着春雨,他踌躇了几下说,“春雨是个奇迹,就像现在的许文雅一样,或许很难解释。”“难道真的是因为地狱?”“你说什么?”
叶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精神分裂的主要症状是思维
障碍、情感障碍、意志障碍、紧张症状等,但最常见的是妄想———而许文雅的妄想症状是非常严重的,她总是说有一只猴子,显然在她的脑子里,存在着对于猴子的妄想和恐惧。”“那你说她为什么会妄想?”“这个我会研究的,现在我对这个病例也很有兴趣。我会再查一些国外的医学资料,或许国外有这方面的病例记录。”
文医生曾经在美国留学了好几年,这一点叶萧是非常信任他的。
走出这家医院时,叶萧想到了许文雅说出的那个问题,现在他可以确信了,从清幽到素兰再到许文雅,她们都是因为地狱而出事的。
那么地狱究竟在哪里呢?
下午,女生寝室。
春雨在桌子上铺了张白纸,上面写着一行英文字母:。
这是许文雅写在病房墙上的字。当时看着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春雨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女生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段英文一定隐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她已经查了好几本辞典,在英文中没有与“”相近的词。也许根本就不是英语,而是其他欧洲国家的语言?可许文雅没学过其他语言啊,怎么会写出这个词的呢?难道是某个人名或地名?
对,这个可能性倒挺大的。春雨按照英语发音规则读了一遍—,应该还是可以读通的。如果按照元音分成音节来读的话,那就是:“———”。
缓缓念出这四个音节,春雨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马佐里尼。“———”的读音不就等于“马佐里尼”吗?
这不可能是巧合的,“”应该就是“马佐里尼”的英文或意大利文拼写。
春雨像是脑子开了窍似地跳起来,至于马佐里尼的究竟是不是“”,也许只有高玄能够回答。
对,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这个问题。春雨立刻换了件衣服,飞快地跑出了寝室。
半小时后,春雨来到了美术系。
凭着上一次的记忆,她找到了楼上高玄的画室,但里面却没有人。
她只能向别人打听,才知道高玄正在三楼上课,可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春雨带着疑问跑上了三楼。
三楼是一个大教室,春雨悄悄推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坐满了学生,这让她显得特别尴尬。几十双陌生的目光转向了她,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高玄正站在讲台上,他也看到了春雨,立刻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春雨赶紧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周围全是以崇拜的目光盯着高玄的女生们,她只能也装模作样地听起了课。高玄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确实玉树临风。这时教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后面放出了一张巨大的幻灯片。高玄退到旁边,对着幻灯片上的画面说:“这就是蒙克的《呐喊》。”
在阴暗宽敞的大教室内,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幻灯片上的那幅油画———画面前端有个人站在桥头,看上去瘦骨嶙峋的,那形象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两只手抱着脑袋,张大了惊恐的双眼,嘴巴张开到夸张的程度,似乎在发出某种绝望的嘶喊。在画面背景的湖面上有两只小船,还有两个鬼魅般长长的人影,从桥的另一端向他走来。这幅画给人以强烈的凄凉与恐怖感,河流与天空都用奇怪的线条勾画着,不知是人间还是地狱。春雨呆呆地看着画里那个痛苦尖叫的“人”,似乎耳边真的听到了某声呐喊。
高玄说话了:“同学们,蒙克生于1863年的挪威奥斯陆,曾在法国学习绘画,从这幅画就可以看出,他的风格深受梵高和高更的影响。他擅长运用激烈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以爱情和死亡作为主题,表达人类焦虑、恐惧以及对生活的绝望。这幅《呐喊》创作于1895年,是世界公认的表现主义艺术精品。同学们,现在请不要考虑技巧的问题,用你们自己的心灵去体会这幅画,你不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震动了吗?至少我早就被它震动了,我认为这幅画来自蒙克自己心灵的地狱,表达了人类心灵深处无可救赎的绝望与不安。但最让我感到了不起的是,这幅画准确地预言了一百多年以后———也就是当今社会的人类精神状况。所以我一直都在说,凡是伟大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个伟大的预言家。”他的讲课非常投入,似乎整个精神都沉浸在这幅画里了。尤其是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神深沉地望着前方,正好是春雨坐的最后一排。大教室里的灯又亮了起来,高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结束了这堂精彩的课。无论男女同学都给了他很长时间的掌声。虽然已经下课了,但高玄还是走不掉,好几个女生围着他说话,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突出重围来。春雨在教室外边等着他,高玄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立刻带着她跑到了二楼的画室。关上画室的门以后,春雨立刻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今天是星期六啊,你怎么还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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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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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4
高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本来是昨天的课,但我有些事情不能来,所以只能拖到今天了。不过学生们都很喜欢听我的课,即便是星期六也不会受影响。”“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似乎很崇拜你。你每次讲课都这么投入吗?”“当然。”高玄又打开窗户透了透气,“其实,我不是正式的大学老师。半年前我从欧洲回国以后,学校聘请我每周来讲三次课,主要是古典油画和欧洲艺术史,此外还给了我这间工作室。”
原来他是学校外聘的老师啊?不过春雨倒是一直觉得,外聘的老师要比本校教授讲课还要好。她点了点头问:“那你的正式身份是什么?”“我没什么正式身份,在苏州河边开了几家画廊,可以算是个自由的画家吧。不过,既然这里有我的工作室,而且还要在这里上课,通常白天我都会呆在学校里。可能还是怀念过去在这里读书的日子吧。”
高玄的话让春雨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再像与老师说话那样紧张了。她放松了一下说:“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然后她从包里取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英文字母:“—”。高玄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画家马佐里尼名字的意大利文拼写吗?”“这就是马佐里尼的名字是吗?”“不可能记错的,几乎所有欧洲画家的英文名我都能背得出来。”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也确定了春雨的设想。然后,她把上午去医院看许文雅,并发现墙上许多“”名字的事,全部都告诉了高玄。高玄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后问:“你认为马佐里尼真的和地狱游戏有关?”“至少与许文雅的发疯有关。”“可马佐里尼早就死了一百年了。”“在地狱聊天室里,不也有个昵称叫‘马佐里尼’的吗?你说那个马佐里尼非常危险,让我千万不要和对方说话。”“是的———”高玄说不出话来了,他在狭窄的画室里踱了几步说,“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能不能查到马佐里尼的资料?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高玄点了点头,他关掉了那扇小窗,然后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再插上电话线上网。他很快就上了一个国外的英文网站,首页有许多油画的图片,看来应该是与美术有关的网站。高玄一边点着鼠标一边说:“这个网站是与大英图书馆联网的,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上这个网站,能查到许多艺术史的资料。”
很快就进入了马佐里尼的页面,网页上出现了他的黑白照片———那是个非常漂亮的欧洲人,嘴巴上留着两撮小胡子,目光深邃地盯着远方。春雨下意识地看了看高玄,忽然觉得他的眼睛跟马佐里尼的很像。
高玄看着底下一大段英文,在心里翻成中文后念了出来:“马佐里尼,生于1870年,死于1905年,意大利佛罗伦萨人,二十岁起客居法国巴黎,后又移居英国伦敦。他坚持传统的古典主义油画路线,但作品大多以罪恶与死亡为题材,风格诡异,色调阴暗。1898年6月,马佐里尼第一次在伦敦举办个人画展,画展的名称是‘地狱’。”“地狱?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幅画?”“也算是吧,事实上他总共在欧洲画过十八幅那样的画,分别命名为《地狱的第1层》、《地狱的第2层》等,依此类推一直到《地狱的第18层》。上次你看到的那幅画,是《地狱的第3层》。”
春雨又想了起来:“你说是在欧洲一家美术馆里临摹的?”“对,我临摹的那幅就是马佐里尼的原作。当时那幅画给了我很大的视觉冲击。”“那你还临摹过他的其他画吗?”“在资料里还看到过几幅,但真正临摹的只有那一幅。”高玄轻轻地叹了一声,“马佐里尼那十八幅关于地狱的画,当时一度震动欧洲画坛,引起了一股回归古典主义风格的浪潮。可惜他的大部分画都被人高价收购了,到今天很少有流传下来的。好像在美术馆里保存的,只有我在欧洲临摹那一幅。”“那为什么会这样少呢?”
高玄又点击了一下电脑,很快出现了一个新的网页,他看了看说:“传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纳粹首脑之一的戈林,曾大肆掠夺欧洲的艺术品据为己有,其中就有很多马佐里尼的作品。戈林把这部分画藏在德国一个古城堡里,正好这个城堡周围驻扎着大量的党卫队,1945年1月遭到了盟军的猛烈轰炸,结果整座古堡都化为废墟,被戈林藏在其中的名画也都变成了灰烬。”“这真是上天注定啊,十八幅关于地狱的油画,最终在烈火中回到了地狱。”
高玄继续看那个网页,轻声地念了出来:“虽然马佐里尼在欧洲已有成就,但批评界对于他的画颇有微词。据说曾有人购买了他的画后不久,便突然神秘地自杀身亡。更有人在参观完他的画展后,就直接跳入了伦敦泰晤士河溺死。于是,他的画展无法再举行,作品也受到了排斥,马佐里尼决定离开欧洲。1900年,他远渡重洋到了中国的上海,在中国隐居了大约三年,于1903年回到欧洲。”“他居然到过中国?”“这个我也没有想到,也许我还要去查一查马佐里尼在中国的经历。”高玄始终保持着凝重的神情,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说,“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去查的,在美术系的艺术档案资料室里,或许可以查到当年的记载。”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春雨又恢复了腼腆:“对不起,今天打扰你了。”“不,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至少使我多了一条线索。”高玄终于微微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要走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给予你任何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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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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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5
不过,春雨谢绝了高玄送她的请求,自己一个人走出美术系大楼,赶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寝室。
半夜了,春雨静静地躺在上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寂静的寝室让她感到窒息,宛如是推理小说里常见的“密室谋杀”。
其实,清幽和素兰的死,何尝不像是“密室谋杀”呢?都是死在没有旁人的房间里,也找不出任何他杀的痕迹,而结局就像扑朔迷离的《本阵谋杀案》。究竟是自杀还是空气中的幽灵?如果真的是幽灵的话,那他(她)一定还飘浮在这个房间的某处。
突然,幽灵真的来叫她了———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春雨颤抖着看了看屏幕,果然是那个来自地狱的号码———“你已进入地狱的第9层,离开幽灵客栈,你将选择1:兰若寺;2:德古拉城堡;3:地狱咖啡馆。”
又是子夜十二点。忽然,春雨想起了上午见到的许文雅,这就是后的结果,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拇指愈发颤抖了,在键上停留了半天,该不该回复它呢?
可是,春雨感到拇指已经不听自己控制了,竟自动地按了一下“2”。她已经无法控制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回复了出去。
第二条短信很快就回来了———“你已来到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在荒凉的原野中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这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坟墓,你将选择1:进入城堡;2:回到十五世纪;3:回到十九世纪。”
春雨选择了“1:进入城堡”。
几秒钟后,她进入了一个从未想像到的地方,在那座阴暗古老的城堡深处,隐藏着成千上万只蝙蝠,它们倒吊在山洞般的地下室,每到太阳落山便飞出来,布满于整个夜空。然而,最最让人恐惧的还是城堡的主人———德古拉伯爵。
在一片幽暗的烛火中,德古拉伯爵露出了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他曾经是罗马尼亚最显赫的贵族,无数少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年轻的伯爵凝视着春雨,他的眼睛如宝石般明亮,直射入她内心的最深处。春雨的心被他的眼睛融化了,缓缓地倒在了他的怀中。伯爵的嘴唇红得异常鲜艳,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突然,伯爵嘴里露出一双锋利的牙齿,瞬间她感到脖子上一片冰凉,然后是热辣辣的温度———伯爵正在吸着她的鲜血。
春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出咽喉,吸进了伯爵鲜红的口中。在最后一滴血被吸干的刹那,伯爵轻轻地问她:“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不!我不知道!”
她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发疯似地向天花板呐喊着。然后,她才浑身冷汗地坐下来,感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她拿起镜子照了照,竟发现咽喉处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好像刚被人用力掐过似的。
这回春雨真的害怕了,寝室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究竟是谁掐了她的脖子?难道真的有幽灵飘荡在这里?
她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红通通的手掌———她忽然想到了清幽和素兰。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了德古拉究竟是谁。她想起了一部看过的美国电影《吸血惊情四百年》,在这部最有名的吸血鬼电影里,讲述了欧洲最古老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如何到伦敦寻找自己心爱女子的故事。忽然,又一条短信打破了她的沉思———“你已经通过了地狱的上9层,从现在起进入地狱的下9层。”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45
当春雨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还好,今天是星期日,睡睡懒觉也没关系。也许是昨天半夜里在地狱的第9层里太紧张了吧,她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脑子里总是浮现起德古拉伯爵那张脸。非常奇怪,其实她从来没有见过德古拉,那部电影里伯爵的形象也早就忘记了。虽然仅仅在短信里看到那些文字,但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却仿佛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深深烙在了脑子里。春雨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在网上见到的马佐里尼的照片,那张脸似乎也非常像德古拉伯爵,难道是因为马佐里尼的缘故吗?
还有昨晚的最后一条短信,与前几天的似乎不一样,说是通过了“地狱的上9层”,现在进入“地狱的下9层了”。这么说来已经走到地狱的一半了,这么算加起来不是18吗?那么地狱的第19层又在哪里呢?她心里越来越乱了,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朦胧的双眼,还有沾着汗珠的发丝,不免有些顾影自怜起来。
礼拜天的下午,整个女生宿舍楼一片寂静,只剩下春雨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窗外。以前周日她总和清幽一起逛街,虽说也买不了多少值钱的东西,但从“巴黎春天”一路逛到“伊势丹”,总会给女生带来不错的自我感觉。
但南小琴她们总是急着在礼拜五晚上就回家了,常常撇下春雨一个人留在寝室。虽然她是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的,但她早就没有家可以回了。对她来说寝室就是家,室友们就是她最亲密的家人。而现在这个家已经被幽灵占据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已经很久都没人来敲过这扇门了。春雨匆忙地打开门一看,却看到了叶萧警官的脸。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使春雨立刻低下了头。
叶萧缓缓走到房间里,仔细地环视了寝室一圈说:“怎么,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寝室里,也不出去玩吗?”“这些天一直在准备毕业论文,所以没有空出去。”其实,她只是呆在房间里发呆而已。也难怪,遇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玩的心思已经一点都没了。
叶萧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床铺说:“春雨,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总共有三个室友,但在最近的十几天里,有一个叫清幽的自杀了,许文雅精神分裂,还有一个南小琴刚出了车祸,现在寝室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说都没错。但你用不着关心这些,因为她们不是自杀就是意外,并不需要你的介入。”春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面对一个警官,说出了如此倔强的话。叶萧也感到几分意外,心想这女孩确实比过去成熟多了,也许是经历了荒村恐惧考验的结果吧。他摇着头说:“你真的变了。”“也许是我变得更坚强了吧。”“是的,如果换成是其他女孩,遇到你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崩溃了。”“对不起,叶警官,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叶萧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一丝一毫都不要保留。”
春雨有些害怕了,她避开了叶萧那锐利的眼睛,低下头轻声地说:“我不知道能告诉你什么?”“比如———那个神秘的短信号码。”“哪个号码?”
春雨的话语不能掩饰眼神里的慌张,叶萧立刻靠近了一步,说出了那个号码:“741111”。“你都知道了?”“是的。你知道741111代表什么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冷地说出了那个英文单词:“。”“地狱?”
春雨摸着自己的脖子脱口而出,这是她原本没有想到的事。“好了,我知道你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你是逃不过我眼睛的。春雨,你曾经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我一直都想帮助你。现在,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春雨轻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可是,究竟该从哪一天说起呢?她静静地坐下来想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和清幽一起去鬼楼的那一天.她缓缓说出了从鬼楼回来后的离奇经历,还有清幽半夜里中邪似的举动,直到发现清幽死在鬼楼里。而叶萧最感兴趣的,则是清幽手机上最后那条短信“”。
不久,她收到了清幽从地狱发来的短信,将她也拖入到了黑暗的地狱世界中。然后是许文雅如何发疯的,甚至连那个猴子的故事她都告诉了叶萧。而那天凌晨南小琴打来电话的内容,她也如实地说了出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们手机上最后的短信“”。
当所有话都说出来后,春雨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气,就像身体里被抽出了什么东西。
叶萧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之后,缓缓地说:“现在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清幽、素兰和许文雅都是所谓的拇指一族;第二,你收到清幽死后发来的短信,而南小琴收到素兰死后发来的短信;第三,清幽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而南小琴与素兰的关系最要好。”“这能说明什么呢?”“至少说明了一个规律:在清幽或者素兰死后,她的手机号码会把‘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的短信,发给她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可她们人都死了,那是谁发出的呢?”“这个我也无法解释,但我可以这样推测———在清幽手机的通信记录里,你的号码是最多的。因为你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平时用手机互相联系的机会也最多。”
春雨似乎明白了:“没错,平时在我的手机里,清幽的号码出现的也最多。”“对于南小琴和素兰来说也应该是如此。”“也就是说,只要你了以后,你的号码就会把地狱的第19层的问题,发给你的手机通信记录中最多的那个号码,这样地狱游戏就不断传播了开来。”春雨也不太敢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听起来就像诅咒录像带?”
叶萧低头想了想说:“春雨,你这几天还在玩地狱游戏吗?”“我不认为那是游戏,而是———”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另一种生命的体验,还是纯粹的幻境呢?“不要再回复那些短信了,这样的事交给我去办好了。”叶萧的语气渐渐平缓了下来,他看着春雨那张苍白的脸说,“你还会做噩梦吗?”“不!”春雨的眼神变得异常镇定,“我已经半年没做过噩梦
了。”“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你已经变得很坚强了。”
叶萧终于微笑了一下,然后向春雨道别离开了这里。
但是,他并没有走出学校大门,而是去了校园里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鬼楼。
因为是星期天,叶萧只能先去找学校的值班老师。虽然值班老师认为叶萧有些不可理喻,但毕竟人家是警官,还是带着他去了鬼楼。老师似乎也对鬼楼有一种畏惧心理,刚到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只是关照叶萧一定要早点出来。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再过一个钟头天就要黑了。叶萧看着这栋普普通通的教学楼,不觉得有任何异常之处。他又看了看二楼的窗户,春雨说在照片里拍出了里面的鬼影,可现在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叶萧看到底楼的大门锁住了,他沿着旁边走了一圈,才发现了那道侧门,似乎还有不久前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他缓缓走进了鬼楼,走廊里暗得就像地下室。于是他从包里拿出了手电筒,光束照出了一条路,带着他找到了楼梯。二楼稍微有了一些光线,他只是扫视了两眼,并没有去检查所有的房间。
当走到三楼楼梯口时,叶萧突然听到楼上有一阵轻微的响声———心立刻悬了起来,在这空关多年的鬼楼里,还会有“人”在上边吗?
叶萧先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去。在三楼阴暗的走廊里,只看到一地厚厚的尘土。
突然,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叶萧的头上,毛茸茸的,带着热度,中间还有着某种坚硬,他甚至感到那毛茸茸的东西正抚摸着他的脸。叶萧马上跳了起来,却发现头上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他惊魂未定地向四周张望,终于在走廊的角落里见到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真正的猫眼。
一只猫,更确切地说是黑色的猫。
这只猫正睁大着眼睛,冷冷地盯着惊慌失措的叶萧。黑猫有着黄色的猫眼,在昏暗之中发出幽灵般的目光———或许,它就是个幽灵?
叶萧大胆地向它靠近了一步,黑猫立刻转身跳进了一扇门里。他也迅速地追进了那房间,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空房子而已。
那只猫去哪儿了?
他缓缓走到房间的窗口,从这里看出去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围墙外边似乎是个停车场,再外边就是几十栋高层建筑了。
走出这个房间,叶萧回头看了三楼走廊一眼,他没有再一间间去找了,而是径直走下了楼梯。还是从侧门走出了这栋楼,再回头看看鬼楼,他这才真的体会到了,那天春雨和清幽一起来到这里的感觉。
那么鬼楼与清幽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叶萧快步离开了这片亡灵之地。
入夜,女生寝室。
短信铃声又响了起来。春雨看了看时间才十点钟,究竟是谁发来的呢?她小心地按了一下拇指,才发现又是一条垃圾信息,说是某某公司举办手机号码抽彩,你的号码有幸抽中了一辆奔驰车大奖,赶快致电某人联系云云。
类似的短信她每天都要收到很多,而每次都是匆忙地删除掉。一旦回复就要算钱了。
现在,她的手机里还存储着十几条短信,她把那些短信又重新看了一遍,其中一大半都是过去清幽发给她的。这些保存下来的短信,大多是些开玩笑的幽默短信,还有就是节日里的祝福短信。虽然平时住在上下铺,可她们还是喜欢这么发来发去,反正就只花一毛钱的祝福嘛。其中有几条清幽发的短信特别搞笑,刚收到时让春雨笑了半天。可现在她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倒是觉得心里有些发酸,毕竟发信的人已经死了。看着清幽留下来的短信,春雨忽然觉得它们就像是某种遗言,永远地留在了她的手机里。是啊,如果现在某个人死了的话,那么留在别人手机里的短信就成了遗言。如果以这些幽默搞笑的文字作为遗言,也可以算是现代社会的人们向世间告别的特殊方式吧。
据说现在还有了短信小说,每次以七十个字来连载,人们可以对着手机屏幕读小说。那么如果是恐怖小说呢?想想大家如果在黑暗的被窝里,读着每日一条的短信恐怖小说,那该是多么刺激的夜晚啊。
至少她已经亲身经历了地狱短信。
趁着时间还不太晚,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柜,在一大堆发霉的旧书里,发现了一本蓝封面的书———不知哪年出版的中文版《神曲》。
春雨不记得自己有这本书。也许是大二那年,选修外国文学课时看的吧。这是一本关于地狱的书,更确切地说,是一首长诗。封面上印着醒目的作者名字———但丁。
春雨当然知道但丁是谁,欧洲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也是文艺复兴第一位诗人。生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也就是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钟了,春雨爬到了上铺,钻在被窝里看这本书。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46
地狱的第11层(1)
春雨还活着。
她是在清晨七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从窗外射进来的晨曦,心里却在想:“地狱不会有这么亮吧?”
当她爬起来看清了自己的寝室,才确定自己并没有,依然还留在这个难以割舍的人间。
或许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吧?
春雨恍惚着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连电池版都没装。她重新装上了电池板,但在按开机键前却犹豫了一会儿。但她终究还是开机了。果然在半分钟后,屏幕显示有未阅读的短信,不会是“”吧?既然都已经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其实看不看都是一样的结果。于是,春雨连发件人都没看就打开了———终于,她像瘫软了一样坐了下来,原来是一条无聊的垃圾信息,却让她这样如临大敌。她没有删除掉这条短信,还是放在自己的手机里,至少它不会伤害自己。
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只睡了三四个钟头吧,春雨依然感到头晕脑涨。反正寝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索性又回到床上睡回笼觉了。几个小时后,春雨被《东风破》的铃声旋律惊醒了,也许是还没有睡够,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春雨疲惫不堪地接起电话,却听到了一个甜甜的女孩子的声音:“请问是春雨小姐吗?”“是我,你是哪位?”春雨的嗓音干燥。“我们是明亮移动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请于今天上午到公司报到。”
隔了好几秒春雨才反应过来,她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没有搞错吗?我真的应聘成功了吗?”
“是的,你已经应聘成功了。请尽快到公司报到。”
春雨还来不及说出谢谢,对方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明明记得那天去应聘的时候,“海龟”的老板根本就没搭理她,她以为自己肯定砸了呢,没想到竟然应聘成功了,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真不可思议,难道是昨天半夜许愿的结果?在地狱的第10层,她选择了“许愿”———让自己应聘成功。
而现在她真的成功了,是否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帮着自己呢?
春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去公司报到。她立刻从上铺下来,拿出化妆品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便宜货,但装扮到春雨的脸上就是有气质。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穿什么衣服好看,关键还是看穿衣服的人。
总算让自己在镜子前满意了。春雨低下头暗暗关照自己,暂时忘掉昨晚的恐惧吧,总不能提心吊胆地出去实习。
她匆忙地跑出了校门,星期一的地铁车厢十分拥挤,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煎熬,总算是赶到了公司。
进门就见到一个烫着鬈发的女孩,她有个英文名叫,通知春雨来的电话就是她打的。春雨略显紧张地作了自我介绍,原来人家早就等着她了,马上把她引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还是上次那个“海龟”,用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后面,像看一件什么东西似的盯着春雨,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严明亮脸色像死灰一样,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似的。他指了指桌上一堆材料说:“对不起,你来应聘的那天我心情不太好,没有仔细看你的材料。后来我又看了一下,发现你居然是我的校友,而且你的条件也确实不错,所以我就录取了你。”“谢谢你。”
春雨觉得自己真幸运,没想到老板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我知道你是想在这里实习一段时间,其实过去这里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实习生,虽然工作时间很短,但她们的表现都非常好,我希望你也一样。好了,明天正式来上班吧。你是实习生,不用加班,下午没事的话可以早点回去,会带你熟悉工作环境的。”
然后,她签订了一份实习生的合同。虽然薪水很低,但工作时间也不长,反正是为了写毕业论文。
严明亮用带着英语腔的国语说着,但春雨总觉得他的话里带有一股土气。严明亮又询问了几句关于她的情况,那双眼睛总是盯着春雨,就像要把她给看穿了似的。大概老板们都是这副德行吧。不过,春雨也曾听过学姐们的警告,如果老板盯着女生看的话,那自己就应该小心了,这让她不禁有些紧张。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带着春雨到公司里转了一圈,其实也就是两间房子,五六个人而已。每个人都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扑在电脑跟前不知在忙些什么。
给了春雨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她说明天再来上班吧,每天的工作就是搜集网上的幽默与祝福短信,然后重新整理和编辑,再输入公司的服务器,最后发送到订阅短信服务的用户手机中。
她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春雨想到在学校里没有人理睬她,而只有在这里才被当成正常人,她的话也就多了起来。是个很热情的女孩,春雨觉得自己已经与她成为朋友了,她悄悄地问:“你们公司是老板一个人开的吧?”“当然,要不然怎么叫明亮信息服务公司呢?”“他是个海归吧?”“嗯,听说他在欧洲呆了七八年呢。”
春雨临走前看了看落地窗,这里看出去的景致真是棒极了,外面的城市就像未来世界一样耸立着。忽然,她注意到了最近的那块玻璃,自己的脸庞映在上面,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47
地狱的第11层(2)
又是一个寒冷的下午。
春雨回到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老师说明这次实习的情况,算是为论文准备的社会调查。然后,她回到寝室里整理一些东西,为明天的上班做些准备。
大约三点,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是高玄发来的。
“春雨,我有事找你,请现在就到大学图书馆来。”
怎么又是图书馆?春雨想起第一次遇到高玄时的场景,在大学图书馆最后一排书架,那陈腐的旧书气味,那双古希腊雕塑般的手……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给高玄回复了“马上就到”,然后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依然是上午穿的那身衣服,看起来真的还不错。她轻快地跑出了寝室,很快就抵达了大学图书馆。这栋苏式建筑越来越显得陈旧了,在寒冷的北风中,周围的树丛全都掉光了叶子,看起来更适合作为恐怖片的外景地。
在图书馆幽暗的进门处,她看到了高玄挺拔的身子,只是脸还藏在阴影中,当渐渐露出那双重瞳般的眼睛时,春雨向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高玄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对她轻声地说:“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有什么好消息吗?”“我应聘成功了,明天起到一家信息服务公司实习。”接着她说出了那家公司的名字。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是不是为了准备毕业论文?”“你真聪明。”春雨已经不把他当作老师了,说话也不再紧张了,“就算是社会实践吧,主要为了调查当下的短信文化,毕竟现在已是拇指时代了嘛。”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高了,高玄给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今天我请你到图书馆来,是因为我查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关于马佐里尼在中国。”“马佐里尼?”
这个名字立刻让春雨恢复了沉闷,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高玄带着她走上图书馆的三楼,这里平时是不对学生开放的,脚下的木楼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春雨心想,这种地方半夜里一定是老鼠们的天堂。
在狭窄阴暗的走廊里转了半天,他们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库房,在台子上摊着一堆旧报纸。高玄让春雨坐在台子旁边,低声说:“这里是学校的旧报刊库房,藏着许多珍贵的中英文报刊资料。”
“这和马佐里尼有什么关系呢?”“我上次说过,会去查美术系的艺术史资料。今天上午我已经查过了,马佐里尼确实来过中国,是从1900年到1903年。当时上海的一家英文报纸对他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报道,这里应该可以查出来的。”“是哪一家报纸呢?”“字林西报。”然后他念出了这份报纸的英文名称:“《》是近代中国历史最悠久的英文报纸,这间库房里收藏了许多。”“就是桌子上的这几份吗?”“对,我已经查到了关于马佐里尼的报道了。”
高玄摊开一卷卷发霉的旧报纸,许多边角都已经掉下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鼻孔,春雨连忙屏住了呼吸。果然,在这张《字林西报》的右下角,她看到了印着“”的黑体字。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百年前的报纸,感觉像是在坟墓里睡了一个世纪的僵尸,重新爬起来躺到了桌子上。
报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很难看清,春雨只能远远地掩着鼻子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高玄已经事先看过一遍了,他用翻译后的汉语念了出来:“1900年4月5日,意大利著名画家马佐里尼先生随邮船“圣玛利亚”号抵达上海,马佐里尼此行引起两租界艺术品收藏界关注。本报记者在码头采访了马佐里尼先生,马佐里尼表示这次抵沪,并非短期访问或旅行,而准备长期定居于此。当晚,以热衷于收藏艺术品闻名的怡和洋行董事凯利先生,在南京路波塞冬饭店设宴招待了马佐里尼先生……”
春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算了吧,不要再照着原文翻了,太费力了。这些报刊你是不是都看过了?”“差不多吧。”高玄终于露出些倦态。他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天花板说,“我就根据刚才发现的材料,大致说一下吧。”
春雨连忙点点头:“对了,上次你不是说,马佐里尼的作品因为过于恐怖,而遭到了欧洲评论界的指责。那他千里迢迢到上海来,是不是为了逃避欧洲对他的争议呢?”
“一开始人们都是这么猜测的。不过,1900年的上海租界还从没来过什么艺术家,所以大家还是非常欢迎他的。但是,根据几位后来与马佐里尼熟悉的人说,他到上海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逃避欧洲评论界的指责,而是想要到中国来探险。”“探险?”提到这两个字,春雨立刻下意识地想到了荒村。“对,马佐里尼曾经提到过,他要来中国寻找一处艺术史上的宝藏———曾经有一位欧洲的传教士,在十八世纪中叶来到中国,那时还是乾隆年间。据说那位传教士在中国东南某处深山中,发现了一个古老的遗迹。后来传教士回到欧洲,写过一篇游记的手稿。马佐里尼在法国一处私人博物馆里发现了这篇几乎失传的手稿,他被手稿描绘的地方吸引住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那处遗迹,以完成平生最大的心愿。”
看着桌子上宛如坟墓里出来的旧报纸,春雨轻叹着说:“欧洲人发现的中国古老遗迹?听起来就像是敦煌藏经洞。那马佐里尼找到了吗?”“是的。马佐里尼到了上海以后,就开始努力学习汉语,甚至拜某位中国画家为师,学习传统的中国画技巧,很快就成了一个中国通。他经过多方打听和联系,终于查到了那个地方的大致位置,于是独自一人前往,据说那处遗迹就隐藏在浙皖两省交界的群山中。可马佐里尼离开上海不久就失踪了,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音讯全无。”“他出事了吗?”“就在人们几乎要把马佐里尼遗忘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上海,身边还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这让许多人都倍感惊奇。人们问他一年里去了什么地方,但他总是保持沉默。”“还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47
地狱的第11层(3)
女孩子总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高玄略带暧昧地笑了笑:“当时的欧洲人总喜欢在中国寻花问柳。当然,他也有可能在中国经历了一段真正的爱情。”“是啊,照片里的马佐里尼很帅,就像意甲联赛里的球星。”春雨忽然觉得这句话很傻,立刻严肃起表情说,“后面还有吗?”“没有了,这里收藏的《字林西报》从1902年开始中断了。”
春雨失望地说:“真遗憾啊,看来马佐里尼在中国也有一段传奇经历,甚至可以说是一
个谜。比如说那个古代遗迹里究竟有什么?他为什么会失踪了长达一年时间?还有那个美丽的中国女人?这么多谜究竟哪一个与地狱有关呢?”“也许全都有关吧。”高玄皱起了眉头,重瞳般的眼睛让春雨越来越看不清了。他收拾着桌子上旧报刊说,“我还会继续查下去的,一定会解开马佐里尼的那些谜,到时候或许就能解开地狱短信游戏的谜了吧。”“对,马佐里尼就是一把钥匙,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高玄把那些旧报刊整理了一下,放回到了库房后面的大铁柜子里。
在走下摇摇欲坠的楼梯时,高玄突然问她:“你还有空吗?”
春雨有些紧张,抓紧了楼梯扶手说:“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去我的画廊坐坐。”“画廊?是在苏州河边上吧,路上那么远,而且天都快黑了。”“没关系,我开车带你去,到时候再送你回来。”
春雨这才走下了楼梯,轻声说:“那好吧,只是不要太晚。”
离开这个坟墓般的图书馆后,高玄带着她快步走向停车场,果然又路过了鬼楼外的围墙。春雨不想再靠近那栋楼,只是低着头小跑了过去,高玄紧紧地跟在后面说:“别那么紧张,我几乎每天都要路过这里。”高玄的车在停车场的最里面,是一辆白色的帕萨特。春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高玄帮她系紧了安全带,迅速开了出去。
一路上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而都市的夜生活尚未开始,一路上都是忙着回家的上班族。春雨看着车窗外的世界说:“有时候我觉得离他们很近,又觉得离他们很远。”“你是指周围的人?”高玄在红灯口停下来了。“差不多吧。我总觉得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为什么?因为你的过去?”“过去……”春雨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立刻闭上了眼睛。那个丑陋的背影又浮现在脑海中了,使她颤抖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又是一个红灯,高玄用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着她:“你怎么了?”
她傻笑着摇了摇头,调转了话题说:“为什么带我去你的画廊。”
“因为我会送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
半小时后,高玄带着她来到苏州河边的一座大楼,看上去像是三十年代的大楼。沿着苏州河的一线,开着好几家艺术画廊,高玄的画廊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只有个狭小的门面,上面挂着“子夜画廊”的牌子。“子夜画廊?真是很特别的名字。”
高玄微微笑了笑,把她带进了画廊里。其实就是一道狭长的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各种油画作品。在这条充满了颜料气味的走廊里,春雨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纪。所有的画都是古典主义风格,大部分是文艺复兴作品的临摹,还有一些是中国人的肖像。
她边看边问:“这些都是你画的吗?”“不,只有一小部分是我画的。其实,我开画廊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很自由。”高玄来到走廊最里面的楼梯口说,“再到二楼去看看吧。”
春雨跟着走上陡峭的楼梯,来到楼上一个宽敞的房间。在进门最醒目的位置,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自己的脸。
她立刻就怔住了,向后退了几步,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幅以她为模特的油画,正骄傲地挂在墙上。
春雨当然不会忘记那天下午,在美术系的一间画室里,她在高玄面前呆坐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创造出这幅画———她成为了真正的“画中人”,安静地坐在冬日的阳光里,柔和的光线抚摸着她的皮肤,在幽暗背景的衬托下宛如圣女。在高玄的画笔之下,她的眼睛是如此恬淡,几乎已遗忘了整个尘世。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高玄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没错。我把这幅画挂在画廊最重要的位置,但我已标明这是非卖品,只准欣赏不准买卖。昨天有个收藏家来这里,一眼就看中了这幅画,愿意出十万元买下,但我说一百万都不卖。”“你认为这是画廊里最好的画?”“是的。虽然它只是幅小框画,算不得真正的大作品。但这幅画的意境很特殊,要比那些大作品更能打动人的心灵。你看你画中的眼神,看你的嘴唇和下巴,真正的杰作不在于大小,而在于灵魂———这就是一幅有灵魂的画。”
听了这么多溢美之词,让春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画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呢?”“这个谁也说不清楚,正因为说不清楚才难能可贵,才是许多画家苦苦追寻了一辈子的东西。春雨,我一定要感谢你,是你让我重新获得了画的灵魂,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找到这种感觉了。”“你真的不必感谢我,我只是摆了个样子而已。关键还是你画得好。”“不,对于一幅好的作品来说,模特是非常重要的。我觉得单就这幅画而言,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创作的,而是你和我两个人共同创作的结果。”“快别这么说了,我怎么也能算创作呢?”“你坐在画架前的姿态、眼神、气质,还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永远都无法复制的。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创作呢?”高玄有些激动地走到窗边说,“创作的本质就是独一无二,而春雨你就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但春雨摇了摇头说:“我想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人和人是有区别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而只有极少数人是完美的。”“至少我不完美,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很多不完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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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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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8
地狱的第11层(4)
她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发慌,赶忙把手撑在了窗台上。从这扇窗眺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静静流淌的苏州河。天空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了,只是对面的高楼灯火通明,几乎把一半的水面都照亮了。
高玄索性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吹乱了春雨的头发,他把头伸到窗外,眯起眼睛说:“每天晚上,我都会看着这条河水,就像在欧洲留学时每晚对着泰晤士河。”“你就住在这里
吗?”
高玄指了指天花板说:“对啊,我就住在楼上的房间。”
春雨理了理飘扬的发丝说:“你们搞艺术的真会挑地方住啊。”“出去吃点东西吧。”
高玄看了墙上那幅画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春雨,然后关上了窗户。走出底楼画廊的门,春雨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学校吧。”“你不饿吗?”“不。今天午饭吃得晚,现在一点都不饿。”春雨看了看眼前的大楼,心跳骤然加快起来,“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高玄摇了摇头说:“春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和别的女孩子太不一样了。”“她们大概都巴不得能和你一起吃饭吧。”
这句话让高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所以我才会特别注意你,如果你和那些女孩子一样的话,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画中人’。”
然后,高玄坐进了车子,向她挥了挥手说:“你不是想早点儿回去吗?我送你回学校。”
晚上七点,他们终于回到了学校。
当高玄把车开进停车场后,他没有让春雨下车,而是凝视看着前方说:“这些天来,除了神秘的地狱游戏之外,我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春雨隐隐有些不安地问:“什么问题?是不是和我有关?”“你真聪明。是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呢?”“也许是天生的吧。”
高玄拔下了车钥匙,但还是没有开门:“不,人的容貌可以是天生的,但内心却是后天决定的。”“那你认为,我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高玄的脸被车厢内的阴影覆盖着,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那你的家人呢?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家人?”春雨忽然摸了摸心口,她知道高玄看不清她的脸,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用极轻微的声音说:“求求你,不要问这个问题。”
高玄被她的话刺激到了,靠近了她问:“你的家人究竟怎么了?”
“别管我!”
春雨一下子推开了车门,飞快地跑了出去。高玄也跟着冲出去了,但黑灯瞎火的停车场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其实,她正躲在一辆巴士后面,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躲在黑暗中,抬起头已看不到月光。
她听到高玄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依然没有动弹。直到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高玄开着车离开了这里。
春雨终于走了出来,在停车场中央的空地上,她望着四周黑洞洞的世界,再也没有抹去脸上的泪珠。
春雨没有直接回寝室,因为她害怕路过鬼楼。走出停车场大门后,又从外面绕了一个大圈,她才回到了学校里面。
食堂差不多快关门了,她只能吃一点剩下的面条。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收到了高玄发来的短信:“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
春雨想了片刻,回复道:“我就快回到寝室了,不用担心,谢谢你送我回来。”
当她回到寝室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脸上的泪痕全都干了,只是眼角还带着忧伤的样子。春雨用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从柜子底下取出了一幅像框。框里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画面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中间坐着个大约十岁的小女孩。
那是春雨的一家三口。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爸爸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是自己的脸———她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像现在,那时候她又瘦又小,丝毫都不讨人喜欢。其他的小姑娘总是光彩夺目,而她却常常被别人遗忘,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在爸爸的怀抱里她才是快乐的,她能够抚摸爸爸的胡茬,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渐渐地沉入梦乡……
抱着怀中的像框,春雨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仿佛灵魂出窍般,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时光。直到子夜十二点,短信铃声把春雨从梦中惊醒。她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慌张地环视着整个寝室,好像有某个人在对她尖叫似的。许久她才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依然是地狱的号码,她赶快打开了这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1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解开的谜;2:你最想见的一个人;3:你最恨的一个人。”
这时春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把像框放回到了柜子里,看着这条短信上的提示,心想:不知不觉都到地狱的第11层了,照这个速度走下去,离那个最后的秘密“地狱的第19层”也不会远了吧。
她又把那三条选项读了一遍,目光的焦点对准了“1:你最想解开的谜”。现在想要解开的谜实在太多了,究竟先要解开哪一个呢?忽然,春雨想到了自己的身后———那是清幽的下铺,她还在看着自己吗?
春雨的拇指颤抖着,终于按下“1”键回复了出去。
对方的回复很快就来了———“把你想要解开的谜告诉我吧,你会实现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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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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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8
地狱的第11层(5)
春雨立刻在手机上打出了一行字:“我想知道清幽为什么会死?”
在把这条回复发出之后,她突然关掉了手机。也许是出于恐惧,也许是出于希望,现在她不想收到什么回复,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看着外边沉沉的冬夜,她不知该如何独自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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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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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9
地狱的第12层(1)
虽然还在地狱之中漫游,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这是春雨第一天上班,她九点钟就赶到了公司,才发现离上班时间还早,只能一个人尴尬地等在门口。
九点五十分,她看到严明亮出现在了门口。老板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紧盯着她,嘴里却不
说话,只是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司大门。
和许多第一次实习的女生一样,春雨看到老板心里就感到害怕,特别是当老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她只能通过说话来转移严明亮的目光:“经理,昨天已经关照过我的工作事宜了,我会完成每天的工作的。”严明亮似乎永远都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在死灰色的皮肤下,暗暗潜藏着青色的血管。眼角神经质似地抽搐了一下,让春雨暗暗吓了一跳。但他微微笑了笑说:“具体的工作我就不管了,你应该也是拇指一族吧?”其实,春雨本来不能算是拇指族的,但她想到这些天来的地狱游戏,便脱口而出:“也算是吧。”“本来我们招聘短信编辑的时候,首先都要考手机文字输入能力。”“可是,这里工作只要坐在电脑前就可以了啊。”
严明亮依然用那种洋不洋土不土,怪里怪气的口音说:“当然,不过如果你自己都不爱玩短信的话,又怎么做得好短信编辑的工作呢?”“嗯,那我更要适应好拇指时代的工作和生活了。”
这时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和其他几个女孩也陆续进来了,春雨就跟着她们进了办公室。
等到看不见严明亮的时候,春雨偷偷地问:“我们老板是不是有点怪?”“他本来就是个怪人嘛,不过他对女人可是无害的。”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又做了噤声的动作,“嘘,可别说出去啊。”
接下来,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春雨也打开了归自己使用的电脑,她看到电脑的桌面图案很特别,是一朵白色的小兰花。
她又整理了桌子下的抽屉,发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办公用品。她在抽屉最底下摸到了一个小牌子,应该是吊在手机上的小饰物,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小牌子上还有个繁体的“兰”字,看到这个字春雨似乎想起了什么,看起来挺眼熟的,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就是在网上搜集最新的短信,还有各种彩信图片与彩铃,再重新编辑和分类,输入到公司的服务器里。或者把鸟叫和流行歌曲中的某一段制作成,外加一些配合图片的编写。公司还在外面请了几个短信写手,每天都要写十几条特搞笑的原创短信,发到公司的电子信箱来,春雨负责与他们联系。
平时手机里就收到过不少这样的短信,但真正干上了这一行,才发觉这真是个无比深的浆糊桶。整整一天,春雨已输入了上百条短信,几十张彩信图片。虽然不过是“复制+粘贴”,但一定要选最新最酷的,比如:“狱长问临刑前坐在电椅上的死囚: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死囚:我只希望你在行刑的时候能握住我的手,让我心里好过一点。”“亲爱的朋友,您接收此信息将扣费50元,用于向伊拉克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我们代表伊拉克人民向您表示感谢!详情请与伊拉克移动联系!”“亲爱的用户,您好,您的手机将于明天零时停机!如果您要问为什么,凭您的智商,我们很难向您解释!”……虽然这些无厘头的短信,并不足以让她忘记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但起码可以难得地轻松一下。
实习生是可以比别人早下班的,春雨四点多就从公司出来了。这时候正是写字楼里最忙碌的时候,下去的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下降到七楼,电梯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春雨立刻就愣住了,摇了摇头说:“我没认错人吧?”
春雨一下子也没有认出来,眯起眼睛看了看,总算叫出了他的名字:“杨亚非?”“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毕业了?”
“不是啦,我还在读大四,现在这里一家公司实习。”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亚非。他是比她们高两届的学长,过去在学校里都是学生剧社的,所以还算是比较熟悉。“我好像听说你出国读硕士了。”“是啊,上个星期才从美国回来,刚刚去七楼一家公司签笔合同。”
电梯已经到底楼了,杨亚非微笑着说,“好久没见了,一起吃晚饭吧。”
春雨倒有些犹豫了。杨亚非是那种长得很讨女孩子欢心的男生,当初在学生剧社,他长期包揽了男主角的位置,每次上台都会引起女生们一片尖叫。不过,春雨从没对他有过任何感觉,这和清幽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杨亚非的一再邀请下,春雨还是答应了。餐厅就在写字楼对面,价位还算是比较实惠。一坐下来杨亚非就问:“你还好吗?看起来你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真像个小姐。”“我觉得我依然没有变,倒是你越看越像海龟了。”
杨亚非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他低声问道:“清幽还好吗?”
清幽?春雨立刻怔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低下头半晌没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杨亚非上星期才回国,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春雨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清幽死了。”“死了?”杨亚非立刻傻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许久才说出话来,“她是怎么死的?”“她自杀了。就在十几天以前,死在了鬼楼里。”“鬼楼?就是学校里那栋传说闹鬼的楼?”杨亚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拧着眉头说,“她是死在鬼楼的哪里?”“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是我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就在鬼楼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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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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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49
地狱的第12层(2)
杨亚非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二楼的房间———天哪!她是为了楚楚而死的。”
春雨几乎站了起来,她着急地问:“你说清幽是为楚楚而死的?”“一定是这样的。春雨,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一直都在保密。
既然清幽都已经死了,那我就不妨说出来吧。”
“你刚才说到楚楚,清幽的死关楚楚什么事?”楚楚是比春雨高一届的女生,也曾经是学生剧社的演员。她一直都是杨亚非的女朋友,但听说在两年前出国去了。“你是剧社的成员,一定知道楚楚和我的关系。但你也许不知道,清幽一直暗恋着我,曾经偷偷地向我表白过许多次,但每次我都委婉地拒绝了她。”“清幽一直暗恋着你,当时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只是她不太愿意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清幽是个内心非常倔强的女孩,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一定要完成。虽然,她在公开场合对我很平淡,其实暗中狂热地喜欢着我。这可不是我的自我吹嘘,她曾经给我看过她的日记。”“她把日记都给你看了?”
春雨知道清幽在大三以前,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且每次写日记都非常保密,就算最好的朋友春雨也从来不让看。她的日记一定记录了内心最隐秘的东西。“说实话,清幽的日记让我感到害怕,她实在是有些走火入魔了,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我。同时,她还对楚楚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她在日记里说她恨楚楚,一定要把我和楚楚拆开。”“她真的这么想的?”“清幽不但是这么想,而且确实这么做了。她偷偷地跟踪我,只要我和楚楚在一起,她就会给我发短信,而那些短信的语言非常挑逗,看起来就好像男女之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楚楚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也是那种直脑筋的女孩,一见到我低头看短信,就立刻把手机抢过来看,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楚楚以为你另有新欢了?”“简直是深信不疑啊。”杨亚非露出了一脸苦笑,“无论我怎么向她解释,可她根本就不相信,认定我欺骗了她的感情。而清幽则继续骚扰着我,甚至直接与楚楚通话,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楚楚是个喜欢走极端的人,居然公开以自杀来威胁我。”
听到“自杀”这两个字,春雨的心也提了起来:“没想到她的性格那么刚烈。”“唉!大概现在的女孩子都太任性了吧。而我毕竟是个男生,也还是要面子的人,平时一直心高气傲的,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份气了,索性就向楚楚提出分手。楚楚大概受不了这个打击,威胁我说如果离开她,她就跑到鬼楼去自杀。但我还是离开了她,我以为她只是吓唬我而已,根本就没想到她真的会……”“自杀了?”“是的,那天晚上楚楚没有回寝室,她的室友找到了我,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出事了。于是我跑到了鬼楼,果然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发现了楚楚的尸体。”
杨亚非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虽然春雨的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但她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冷静地问:“楚楚是怎么死的?”“楚楚是上吊自杀的,她把绳子系在窗户上沿的铁栏上,身体就贴着窗玻璃吊着。”“吊死在窗上?”
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立刻想到了那张数码照片,鬼楼二层窗户里的人影,难道那就是———“这全是我的错!”杨亚非已经低下了头,几乎抽泣着说,“我早就应该想到,楚楚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她是一条死胡同走到底,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如果我当初注意着她,大概她也就不会死了。”“为什么当时我不知道?”“楚楚的自杀让学校也很紧张,他们悄悄地通知家属处理了这件事,我也因此而受到了学校处分。至于为什么你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楚楚比你高一届,宿舍楼隔得非常远,学校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对你们就说楚楚出国去了。”
春雨又恢复了镇定,轻声地问:“那清幽知道这件事吗?”“清幽当然知道,老师还私下里找她谈过心。她知道楚楚自杀的消息后也非常震惊,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也许是觉得内心有愧于楚楚,从此清幽就退出了学生剧社,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怪不得在大二那年,清幽无缘无故地退出了剧社。我记得那段时间她很消沉,每晚都蒙在被子里哭泣,我们几个室友都很担心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也一直瞒住我们不说。唉!清幽也是个要面子的女孩,这种极不光彩的事,想必是羞于说出口啊。”“所以,当你说清幽是在鬼楼里自杀的,我立刻就想到了楚楚。我想这两年来,清幽的心里也不好过吧,她曾经说过是她杀死了楚楚,她觉得自己欠楚楚一条命,就算为此而忏悔一辈子,都抵不上自己的罪过。”春雨已经明白许多了,她点了点头:“谢谢你,让我知道这段隐情,让我知道清幽为什么要选择在鬼楼自杀。”
这时候杨亚非已经说不出话了,埋单以后就匆匆辞别了春雨,甚至连张名片都没有留下。
走出这家餐厅,外边已经是满天星斗了,寒风掠起了许多女孩的长发。满眼都是霓虹灯的广告,春雨抬眼望着对面的写字楼,怎么也分辨不出自己公司的窗户了。
在坐地铁回学校的路上,春雨终于等到了一个座位,在夜晚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看着对面窗户飞驰的隧道,仿佛走向一个未知的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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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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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0
地狱的第12层(3)
对面座位上有对年轻男女,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这时春雨的存在显得十分碍眼。她知趣地移到座位的另一头,这时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是高玄发来的短信:“能不能到学校图书馆来一趟,就是现在。”
现在到学校图书馆去?有没有搞错啊。春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钟了,学校图书馆也早就关门了。她立刻做出了回复:“是现在吗?
有什么重要的事?”
高玄回复:“很重要的事,关于地狱。”
看着最后“地狱”两个字,春雨心里一下子紧了起来,她只能回复:“好吧。我现在在地铁里,你还要等我好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春雨回到了学校。穿过黑夜中寒冷寂静的校园,她小心地注意着身边的树丛,好像里面埋伏着什么野兽似的。幸好有稀稀落落的路灯指引,总算让她摸到了图书馆。
夜幕下的学校图书馆寂静无声,只能看清整个建筑物大致的轮廓,但在底楼的几扇窗户里,却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灯光。想到在寒冷的冬夜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与高玄这样的男人相会,使她联想到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春雨走到图书馆大门口,却发现大门紧紧地锁着。她只能又给高玄发了个短信:“我已经到图书馆门口了,你在里面吗?”
高玄的回复闪电般地到了:“请绕到后门进来。”
春雨心里更紧张了,她可从来没看到过什么后门。但既然已经到了,总不见得再回去吧。她小心翼翼地绕过旁边的树丛,估算着到了图书馆另一面。
一丝光线从后面亮出,依稀照出了一扇小门。她赶紧走到门前,原来是虚掩着的,悄悄地推门进去,前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只有头顶亮着昏暗的小灯。
她缓缓拐过一个弯,忽然有只手摸到了她的肩膀。她感到心都要跳出嗓子了,几乎就要大叫了出来。但那只手是那样有力,让她一点都动弹不得,随即她感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吸,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耳边响起了高玄柔和的嗓音:“春雨,是我啊。”“不要碰我,你想要干什么?”
虽然她不再挣扎了,但心里还是异常紧张。
黑暗中看不清高玄的脸,只觉得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她。高玄的手已经松开了,他轻声说:“我怕你找不到进来的路,快跟我过来吧。”
春雨连着喘了几口气,跟着高玄的脚步声向前走去,在转了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阅览室大厅。阅览室足有几百平方米大,古老空旷的大厅传来两个人脚步的回声,所有的灯几乎都灭了,四周显得幽暗而恐怖。只有在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照出一片微弱的光线。
高玄苍白的脸也露了出来,表情似乎有些尴尬:“非常抱歉,是不是让你感到害怕了?”“我不明白,图书馆晚上还开放吗?”“这里的图书管理员是我的朋友,是他给了我后门的钥匙,让我进来查点图书资料的。”
春雨回头看了看大厅,还有头顶高高的天花板,在幽暗的阴影中非常模糊,只剩下眼前的一片灯光,就好像黑暗中的舞台。她摇了摇头问:“为什么白天不来?半夜里叫我出来呢?”“事实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从白天一直到晚上,在一个小时前刚刚有所发现。”高玄摊开桌子上一堆书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春雨将信将疑地坐到了桌前,在台灯下看到了几本旧书,全都是直版印刷的,应该是三十年代的版本吧。
高玄打开了其中一本说:“这是三十年代我们学校一位教授的专著,他到各地走访研究了十几年,收集各种与地狱有关的民间传说,汇集成了这样一本书。可惜当时他的著作没有被重视,出版以后一直扔在图书馆里,几乎被后人遗忘了。今天我查了学校图书馆几十年来的目录,总算把这几本书给找出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在这幽暗空旷的大厅内,却发出某种奇特的回声,缓缓飘荡着,让春雨的心也跟着晃了起来。
春雨尽量不去听那些声音,随手翻了几页旧书。那些繁体字读起来真是很困难,她摇了摇头说:“还是你告诉我吧,这些书里说了什么?”“地狱的传说东西方都有,现在我们要看的这些书,主要记载了中国民间的传说。但在民间也有许多不同的说法,让我写下来吧。”
高玄在桌子上铺了几张纸,写下几行字———(一)八大地狱,又作八热地狱、八大热地狱。即等活、黑绳、众合、号叫、大叫唤、炎热、大焦热、阿鼻等八大地狱。
(二)八寒地狱,即额部陀、尼剌部陀、阿吒吒、阿波波、虎虎婆、媪钵罗、钵特摩、摩诃钵特摩等八寒地狱。
看着高玄写的这些地狱名称,春雨摇了摇头说:“你写了这么多,可我还是不知道它们的意思。”“具体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反正都是些荒诞不经的民间传说,大概聊斋里面也能看到吧。”高玄用笔在阿鼻地狱下面划了一条横线,“请注意八大地狱最底层的阿鼻地狱,它又被称为无间地狱。”“无间地狱?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看过《无间道》吗?这片名就是由传说中的‘无间地狱’而来的。”春雨点了点头:“怪不得人家说《无间道》有哲学意味,原来还有这种出处啊。”“不过,这些加在一起都算不出人们常说的十八层地狱,更别说地狱的第19层了。”高玄又摊开了一张纸,幽幽地说,“还有另一种说法。”他在纸上缓缓地写下———地狱的第1层:拔舌地狱“挑拨离间,拆散他人,诽谤害人,说谎骗人,将被打入拔舌地狱,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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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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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0
地狱的第12层(4)
听完高玄的讲解,春雨已经颤抖得不行了。而纸上大大的“拔舌”
二字,使她仿佛回到了鬼楼的夜晚,清幽那张苍白的脸也越发清晰,似乎已经写满了“拔舌”二字。“清幽不是嚼舌自杀的吗?”“是的。如果按照这里的解释,那么清幽进入的是拔舌地狱。”
在空旷的大厅内,“拔舌”两个字不断地传来回音,春雨不禁捂住了耳朵,许久才说出话来:“这是地狱的第1层是吗?既然清幽在第1层就已经———那么我已经到了地狱的第12层了,我———”“别这么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清幽的死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你不会有事的。”“其他的原因?”春雨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知道原因了。”“你是说清幽自杀的原因?”
在台灯的照射下,春雨的脸色显得苍白无比,她幽幽地说:“你说进入拔舌地狱的人,都是因为挑拨离间,破坏他人关系是吗?”“这只是民间传说而已,大体还是老百姓心中恶有恶报的观念。在我们现实生活中,许多真正做过坏事的人,未必真会得到报应。所以只能想像出一个地狱世界,让尘世中的罪恶受到惩罚,以求得弱者的心理平衡。”“不,清幽之所以下了拔舌地狱,就是因为她确实做过挑拨离间的事。”春雨立刻想起了杨亚非说过的那段隐情,虽然清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任何人都无法回避。“你说是———清幽在鬼楼咬舌自杀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她做过挑拨离间的恶事,所以才会受到地狱的第1层的惩罚?”“或者是她的自我惩罚。”
高玄不停地摇着头,台灯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仿佛整个大厅都在晃动着幽暗的影子。他又摊开了一本旧书说:“好了,关于清幽的事,我们下次再慢慢谈。先看看接下来的几层地狱吧。”
春雨感到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只能怔怔地听着高玄继续说下去———“地狱的第2层:剪刀地狱。传说在《水浒传》中,教唆西门庆和潘金莲做恶的王婆,就被下到了剪刀地狱。”“地狱的第3层:铁树地狱。进入这一层地狱的,都是些挑唆家庭不和之人。”“地狱的第4层:孽镜地狱。犯了罪以后瞒天过海逃脱罪行的,最终还是要落到这一层现出原形。”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忍受不下去了,她几乎叫了出来:“停!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对不起,那我就更加笼统地说吧,这里的地狱总共有18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名称,基本上都是‘刀山’、‘冰山’、‘油锅’之类刑罚的名称。不同的人按照不同的恶行,进入不同的地狱,每一层地狱都必须是犯了这种恶行的人才能进入。”“相当于对号入座?”“对。比如谋害亲夫将下到第8层的冰山地狱,民间传说潘金莲就长住于此;弃婴者将下到第11层的石压地狱……”“别说了!”春雨的眼前仿佛已出现了这些恐怖的场景,“有没有为虐杀动物者准备的地狱?”
高玄翻了翻书:“有,地狱的第10层:牛坑地狱。虐杀动物之人,将被投入坑中,有数只野牛袭来,以牛角顶,牛蹄踩。”
原来春雨想到了许文雅说过的猴子的故事,这就是许文雅发疯的原因了吧,是下了地狱的第10层。
高玄继续说:“牛坑地狱也是下九层的第一层。”“下九层?”“在民间传说的十八层地狱里,又可以分为上九层和下九层。”
春雨听了心里一激灵,前几天她刚刚通过“地狱的上九层”,现在正在通过“地狱的下九层”,那么又有哪一层会留给自己呢?“中国人幻想的十八层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行等级轻重而排列。即便时间最短的地狱,在其中度过一天,也等于人间的3750年。经过10000年,已是人间的135亿年了,才能被释放出狱。再逐次往后推,每一层地狱各比前一层地狱增加苦难二十倍,增加时间一倍,到了地狱的第18层,简直苦得无法形容,更无法计算出狱日期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空旷的阅览室大厅又恢复了死寂,幽暗的天花板下只有一片微光,照着他们的惊恐的眼睛。
又是高玄先说话了:“春雨你不必把这些当真,教授在这本书里做了深入的研究。这些关于地狱的传说,都是在一千多年前形成的,当时的人们生活异常艰苦,一旦遇到社会动荡,常常是罪恶横行。许多善良贫苦的老百姓,他们希望恶人能够受到惩罚,但往往是好人没好报,恶人倒得以善终。所以,人们才幻想出了一个地狱世界,希望那些在现实中逃过了惩罚的恶人,能够在地狱中受到严惩。”
春雨明白了一些:“同时也通过这些地狱的传说,告诫大家活在世上不要做坏事。如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定会在地狱中遭到惩罚,是不是?”“对,如果从惩恶扬善的角度出发,这些十八层地狱的传说,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至少让许多愚昧无知的人们,懂得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至于作恶多端的人,受到了下十八层地狱的警告,从而改邪归正的例子也有。有句古话不是说了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清幽呢?她不是真的下了拔舌地狱了吗?
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又如何来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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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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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1
地狱的第12层(5)
高玄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春雨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也许,真正的根源还是在马佐里尼的身上。他的那些关于地狱的画;他在中国的离奇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民间传说的范围。”“马佐里尼的事情,我会去努力调查的,我相信我这个画家。”
台灯下高玄的面色虽然苍白,但目光却是那样深邃迷人,任何一个女生见了都会心猿意马。“我想关键还是在地狱的第19层吧。”春雨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阅览室深处,幽幽地说,“第19层究竟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还是得不出答案,低头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春雨也没想到会这么晚,她立刻紧张了起来:“对不起,现在已经太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是啊,你一个漂亮的女生,深更半夜和我在一起,让人家看到确实不太好。”
高玄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可爱的酒窝。他收拾着桌子上的旧书,然后放到了阅览室里面的一个小屋子里。
随后,他关掉了桌子上的灯,整个阅览室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春雨的心跳又加快了,她轻声地说:“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过去我读书的时候,每天半夜都会跑到这里来看书。”黑暗中高玄说话的气息在她的脸上摩挲,使她只能低下了头,让高玄紧紧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图书馆。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通道中转了几个弯,春雨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冒汗了。而高玄的手握得是那样紧,这种肌肤之间的亲密接触,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总算走出图书馆后门了,高玄把门重新锁了起来。在外面幽暗的月光下,春雨也依稀看清了一些。
这时她才感到寒风逼人,冷得浑身发抖。高玄立刻就感觉到了,他脱下身上的皮外套,披到了春雨的身上。
春雨还来不及推辞,只感觉背上一阵暖和。高玄在她耳边说:“太晚了,我怕你路上出事,让我送你回寝室吧。”
她不置可否地继续向前走去,而高玄则紧紧跟在她身边。在呼啸的冬夜寒风中,两个人的影子就像幽灵似的,在寂静的校园中穿梭着。
路上春雨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蜷缩在高玄的外套中,丝毫都感觉不到寒冷。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春雨没有让高玄上去,她把高玄的外套还给了他,轻轻地说了声“再见”,便悄无声息地跑上了楼梯。
回到冰凉的寝室以后,春雨又感到了寒冷,而身上已经没有那件外套了。疲惫不堪地爬到自己的上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这么仰面躺在被子上。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累得散了架,好像自己已经下了一层地狱,身体被大石磨碾成了两半。
就这么闭着眼睛躺了片刻,突然被短信铃声吵醒了。春雨拿起手机又看到了那个号码:“741111”。
时间已是子夜十二点了,地狱短信准时来访———“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2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见的一个人;2:你最恨的一个人;3:你最可怕的噩梦。”
这时春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她随手就按了个“1:你最想见的一个人”。
几秒钟后回复就来了———“现在你最想见到谁?说出来,你会看到那个人的。”
春雨的意识依然没有清醒,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忽然,眼前仿佛掠过了很多东西,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春雨的心像被谁触摸了一下似的,立刻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对,她最想见的就是那个人。
拇指缓缓地按了几下,打出了那两个字———“爸爸”。
这就是春雨最想见的人。
她不假思索地将“爸爸”回复了出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一些温热的液体,已不可抑制地渗出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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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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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1
凌晨三点。
叶萧盯着自己的手机,双眼已经通红通红了,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对准了黑暗的窗外,只见到对面大楼里永远不暗的几盏灯光。
他已经进入了地狱的下9层。
手机屏幕上依然在显示那个号码:“741111”。
但是,他怎么也无法摆脱这个被他破译为“地狱”的号码。叶萧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地狱,却依然不停地往里走?自从进入地狱的第1层,他就感到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冲动,迫使着自己要继续走下去。
在“地狱的第1层”,叶萧选择了“兰若寺”这个地方,因为《聊斋》聂小倩的故事曾留给他深刻的印象。在漫游于兰若寺的过程中,他感到自己真的见到了聂小倩,凝视着?匀说乃?郏?粑?偶赴倌昵暗目掌??踔聊芡ü?持痔厥獾姆绞剑?胨?娑悦娴厮祷埃?ッ?剿?纳硖搴土榛辍?/p>
叶萧确信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就算世界上最先进的电脑游戏都无法做到一这点。虽然警官的嗅觉使他不断警告自己,但面对这样一个“地狱”,悬念和好奇像针一样扎进了心里,逼迫自己不断通过下一层地狱。就这样从“兰若寺”到“荒村进士第”,再到“幽灵客栈”与“德古拉城堡”,甚至还有1888年的伦敦。
现在他已经突破了地狱的上9层,还有新的地狱和体验在等待着他———“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0层,从今夜起将进入地狱的下9层,得到全新的漫游体验,你将选择1:许愿;2:你最想解开的谜;3:你最想见的一个人。”
他低下头想了很久,终于选择了“3:你最想见的一个人”。
同时,脑子里闪过一张张面孔———他们中间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监狱里,有的仍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惟有一个人是永远烙在他心底的。“雪儿。”
叶萧轻轻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已经有很久都没想起过她了,但他知道自己忘不了她,因为她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大口呼吸着闭上了眼睛,而雪儿的脸庞却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她站在一片北方的雪地里,身后全是银白的天地,就像一尊冰雕那样纯净。叶萧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是七年还是八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在北京的公安大学读书,刑事侦察专业的女生少得可怜,像雪儿这样的更是凤毛麟角,自然吸引了叶萧的目光。
雪儿来自一座北方小城,虽然将来会成为女警官,但她绝不是野蛮师姐那样的女孩,看上去更像个文科小女生。谁都想不到她是个神枪手,每次学校里的射击比赛都是前三名。而叶萧无论怎么努力训练,总比她低上一个名次。
在毕业的前一年,雪儿终于成了叶萧的女朋友,按照上级的安排,他们一块儿去了云南实习。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彩云之南的黄昏,他抓住雪儿的手,忽然产生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突然,手机的通话铃声响了起来,将叶萧从往事的遐想中拉了回来。他一阵手忙脚乱的,差点没把手机给摔到地上,才接起了那个电话。可是电话那端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叶萧颤抖着等待着,他能预感到什么,某个幽灵正藏在手机的另一头———他听到了一阵女孩子的哭泣声……
春雨是早上七点多醒来的,发觉自己居然连衣服都没脱,就这么躺在被子上面过了一夜。她赶紧爬下来喝了一口热水,确定自己并没有着凉。看着窗外寒冷的校园景色,她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不知道高玄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真该死,想他干什么呢?春雨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赶快冲出寝室去洗脸了。
上午九点,在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之后,春雨出门上班去了。
最方便的还是坐地铁,当她通过验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背凉凉的,可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坐地铁的人似乎特别多,几乎是排着队才下到了站台。
列车呼啸着进站了,春雨随着拥挤的人群进了车厢,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个面对窗户的位置。车窗外的内衣广告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隧道,车厢内的空气很浑浊,再加上此起彼伏的手机和短信铃声,感觉就像个自由市场,所有人被迫挤在这里讨价还价,只等待跑出去的那一刻。
车厢内的灯光照在对面窗玻璃上,映出了十几张疲惫而苍白的脸。
春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脸,照在玻璃上略微有些变形,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只有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才会把眼睛睁得如此之大。
忽然,她的视野里进入了一张脸,这使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时间对她来说仿佛凝固了,不,是瞬间倒流了。在这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她似乎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
她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映在对面的玻璃上,大概距离她有两三米远。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虽然年纪并不大却早早地衰老了———比起春雨熟悉的那个人来说,他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头发也不如以往那么浓密乌黑了,多年来生活的艰难使他目光变得呆滞。
但春雨知道他是谁,岁月不能改变他的身份,对于春雨来说,他永远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爸爸。
她见到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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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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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2
在飞驰的地铁车厢里,春雨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她凝视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脸。千真万确,他就是爸爸,永远都不可能认错的人。是啊,已经分别了十多年了,他看起来已老了许多,那是岁月无情的雕刻,春雨真的想伸出手抹平他那些皱纹。
终于,她缓缓地转过了头,向身边那一张张脸看去。突然,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转过身去,向车厢的另一边挤了过去。
对,就是那个男人。
爸爸———春雨几乎就要叫出来了,她也跟着那个男人向那里挤过去。可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几个女人发出了尖利的怪叫咒骂春雨挤疼了她们。
但春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再见到爸爸,抱着他说上许许多多的话。可是那个男人越挤越快,只能看到他略微谢顶的后脑勺。
看着他马上就要消失了,春雨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出来:“爸爸!”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用看精神病人似的眼光看着她。但那个男人却没有回头,依然在向前面挤去,春雨着急地都快哭了出来,可她前面站着两个几百斤重的大胖子,她无论如何都挤不动了。
这时列车正好到站了,而春雨则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许多人都涌了出来,无论她怎样拉住栏杆,还是被挤出了车门。当她想要再回去的时候,身上再也没有力气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列车开走,只留下铁轨对面的广告灯箱片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脸上已布满了泪水,她看着前方深深的隧道,任凭泪珠缓缓地滴到地上。
虽然站台上还有许多人,但她真想大声地哭出来,让全世界都听到她的痛苦。她在原地呆站了好几分钟,依然想着刚才见到的爸爸的脸,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也许是车厢里人太多了,爸爸没有听到她的呼唤。然而,现在春雨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爸爸早就死了。
春雨的父亲在十年前就死了。
那么刚才确认为父亲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人”呢?
尽管嘴唇依然在颤抖,双脚却缓缓移动着离开了这里。
她还是准时地抵达了公司。在电梯里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
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异常,她们便各自开始了工作。春雨藏在电脑显示器的后面,虽然已经打开了公司的服务器,但她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到鼠标上。
春雨低着头,还在想着刚才地铁里发生的那一幕———死去多年的父亲居然又重新出现,就在离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而当她去寻找父亲的时候,他却匆匆地挤到人群中消失了。
这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些天来,她已经经历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可是,她不相信自己见到的是父亲的幽灵。
但父亲不可能还活着的,因为她是亲眼看着父亲死去的。
那是春雨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她们一家三口住在一间不大的房子里。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母亲是个柔弱的女子,他们都是非常平凡的人,过着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然而,就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十一岁的春雨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这小女孩立刻兴奋地跑出了家门。她梳着两条羊角辫子,踮起脚仰望漫天的雪粒,冰凉的雪溶化在了脸上,她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见到王子那样跳起了舞。
许多孩子都在雪中欢腾,春雨也加入了这场狂欢。她渐渐忘记了马路与人行道的界限,走到了风驰电掣的快车道上。
就在这时,一辆卡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大胆的司机刚喝过几杯酒,再加上眼前飘舞的雪花,根本就没注意到马路上小女孩的存在。
春雨已经被吓呆了,她怔怔地看着卡车向她开来———如果当时父亲没有正好路过的话,春雨的生命也将会在十一岁终止。然而,就在春雨即将被卡车撞上的时候,父亲发疯似地冲到了马路上,他重重地将春雨推到了前面去,而自己却被卡车撞上了。
父亲瞬间就飞了起来,在飞雪的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他摔在了春雨面前的地上。
疯狂的卡车终于停了下来,春雨目瞪口呆地跪在雪地里,看着父亲的脸庞渐渐发紫,鲜血从他身上流淌了出来,慢慢变成一条鲜艳的小溪。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父亲依然看着春雨,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里却说不出话来。当灵魂最后一次徘徊在肉体上时,他见到的图景只剩下美丽无比的雪花,还有雪中最美最美的公主———他的女儿。
春雨就这样看着父亲断了气。
当时她被吓坏了,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后来当看见妈妈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才跟着一起流泪了。她知道父亲是为了救她而死的,如果她没有忘乎所以地跑到马路中央,父亲也不可能奋不顾身地为救女而死。很多年以后,她觉得自己欠父亲一条命,而那条命永远都补偿不回来了。为此她常常在黑夜里流泪,她奢望着奇迹能够出现,父亲可以回到自己身边。如果天堂真的存在,她想自己一定会在天堂里与父亲相聚。但现在恐怕要在地狱中相逢了吧?
春雨这才发现泪水又流了下来,她急忙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回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在这茫茫的人海中,难道真的与奇迹擦肩而过了吗?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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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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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3
她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才发现是老板严明亮站在身后。春雨赶忙低下头说:“刚才眼睛里进了沙子。”“办公室里会有沙子吗?”严明亮靠近了她,睁着一双细细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心看穿似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伤心?”“严经理,我———”
春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无法解释这件事情,如果说出来别人或许会把她当成精神病。“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来,就像我过去读书时一样。”严明亮难得地露
出了笑容,哪怕只是安慰性的。“没关系,你会渐渐好起来的。”“对不起,我马上就开始工作。”“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工作,是最容易出差错的,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到了下午就早点回去吧。”
严明亮那双眼睛还是让她害怕。他居然在春雨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去了。立刻就转到春雨面前,张大嘴说:“?粽媸谴游鞅叱隼戳耍?习迤绞贝永床换峁匦奈颐堑模??换崴凳裁葱那椴缓镁投嘈菹ⅲ?蛑毕窕涣艘桓鋈怂频摹!?/p>
春雨听出了是话里有话,这让她很不好意思,只能低下头由着说了。
接下来,春雨面对着电脑屏幕,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动鼠标了。整个上午就这么晃过去了。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两点,就提前下班离开了公司。在坐地铁回学校的路上,春雨在站台上停留了很久,她的心底还存留着一丝希望,然而奇迹是不可能出现的。
进入地铁车厢以后,她不敢再看车窗玻璃了,一直都低着头,直到自己的目的地。
回到学校以后,春雨仍然想着地铁里的事。昨天半夜在“地狱”游戏里,她选择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一个人———爸爸。
而她今天果然真的见到了,难道这真是地狱的安排?将死去十年的爸爸从地狱中放了出来,在不见天日的地下铁中与女儿相会?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否则一定会和许文雅一样疯掉的———春雨暗暗告诫着自己。她打开寝室的窗户,让刺骨的寒风吹乱自己的头发,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寒风的包裹下,她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昨天遇到杨亚非,第一次听到了那段隐情———楚楚的自杀是清幽的嫉妒心造成的,而清幽又是死在楚楚死过的地方。如果杨亚非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鬼楼在两年前也死过人。
关于两年前楚楚的死,学校档案里一定会有记录的,只有档案才能够证实杨亚非的话。或许还能够查出其他一些东西来,比如“鬼楼”过去还发生了什么?
春雨曾经去过学校档案室,帮助整理过一些学生档案,或许档案室的管理员能够帮忙。
她立刻跑出了寝室,低着头穿过冬日下午的校园,悄悄走进学校的行政大楼。档案室在四楼最不起眼的地方,她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女管理员打开房门,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春雨,茫然地问:“你找谁?”当春雨说明了来意之后,管理员嗤之以鼻地笑了笑说:“你一个学生,有什么资格查档案?”
春雨就这样被赶出了档案室。心里虽然不怎么好受,但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高玄。
就在档案室外的走廊里,她给高玄发了一条短信,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请他到学校档案室来一趟。
半小时后,高玄神色匆匆地来到了这里。
他一见到春雨就低声地说:“为什么让我来这里?还好我刚才在美术系的画室里,要是在外面就过不来了。”
春雨只能撇了撇嘴说:“对不起,能不能帮我敲开档案室的门,就说你要查一些档案。”
然后,她又把来这里查档的原因告诉了高玄。
高玄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两年前的档案肯定可以查到,或许还可以查到更久的。”“你什么意思?”“先不要问,等进去以后再说吧。”高玄抚了抚头发,敲响了房门。
女管理员打开房门,刚要发作,却发觉眼前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她的表情一下子温柔了许多,原来她是认识高玄的。“今天你怎么有空来找我?”管理员一边嗲声嗲气地说,一边赶紧理了理头发。“好久没看到你了,想来和你聊聊啊。”高玄居然也厚着脸皮说了起来,这让后面的春雨感到不是滋味。“那就快点进来吧。”管理员几乎是把高玄给拉了进来,却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生。
高玄只能解释道:“她是我的学生,今天来跟着我一起查点东西。”
管理员的面色立刻晴转多云,讪讪地说:“那好吧,只是时间不要太久。”听说要查鬼楼里出事的资料,管理员犹豫了好一会儿。但在高玄的几番“花言巧语”之下,还是把档案都拿了出来。
终于,春雨看到了两年前的那份档案———关于楚楚自杀的调查报告。报告里详细描述了楚楚在鬼楼自杀的情况,还有后来杨亚非写的说明和证词,甚至连清幽写的检查的复印件都有。杨亚非说的情况都是真实的,档案里都已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
高玄也看了这份报告,他轻声地说:“这就是地狱的第1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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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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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4
看着这张八年前死去的女生的照片,春雨愣住了。
照片里的蕴涵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正隔着阴阳界冷冷地看着春雨和高玄。而春雨则像尊雕塑似的凝固了起来,仿佛见到了自己生命中隐藏的另一部分。
这是一个致命的发现———照片里的女生长得很像春雨,特别是那双诱人的眼睛。
春雨的心跳急剧加快了,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又把蕴涵和自己仔细地对比了一下,虽然两个人的眼睛非常像,但脸庞的轮廓还是不太一样,蕴涵看起来更多些“古典”感。
突然,她把目光对准了高玄,发现高玄的脸色也不太对头了。
她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你认识她,是不是?”
高玄后退了一步,停顿许久才说出话来:“是的,我认识蕴涵。事实上那时所有的同学都认识她,因为她是我们美术系的系花。”“系花?”“对,可惜后来她自杀了。其实上次在鬼楼里,我已经对你说过这件事了。”高玄回头看了看后边的管理员,低声说,“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说吧。”
随后高玄交还了档案,又强作笑容和管理员聊了几句,便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出了学校行政楼,又跑到了校园中那条林阴道上。可那座小亭子已经被一对男女生占据了,春雨只能边走边问了:“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蕴涵吗?”“是的,我不否认。但你与她还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分得出来。”
但春雨却问出了更为尖锐的问题:“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有意接近我的?”
高玄在林阴道里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说:“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回想一下,我们第一次相遇纯属巧合,后来就是你来送书,怎么能说是我故意接近你呢?我想更重要的,还是我们都进入了地狱游戏的原因吧。”到这时春雨的口气也柔和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指责高玄,只能低声地说:“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马上就想到了蕴涵?”“这我说不清楚———但春雨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代你,你也不可能成为另外某个人的替身。”
春雨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那个漫天飞雪的下午,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从十一岁的小女孩直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真正自信过。而这些天认识了高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公主,而现在又觉得自己依然是灰姑娘。
看她没有回答,高玄便继续说道:“春雨,你看着我的眼睛。现在让我告诉你———你就是你,一个叫春雨的女生,你不从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的灵魂。”“好了,你别再说了。”春雨低下头徘徊了几步,看着林阴道上空干枯的树枝说,“谢谢你,高玄,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了。”“春雨,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去在乎别人的想法,关键是你自己心里的感觉。”
但春雨并没有回答,只是沉思着继续向前走去。高玄紧紧地跟着她,就这样在寂静的林阴道下,两个人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我们说些别的吧。”春雨总算把自己的心情调整了回来,冷静地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清幽之所以会死在鬼楼,是因为在两年前,她破坏了杨亚非和楚楚间的关系,导致了楚楚在鬼楼自杀的后果。而清幽嚼舌自尽的死法,也正与地狱的第1层拔舌地狱相同。”“照这么说,这是一个具有内在逻辑性的必然结果?”“对,操纵着这个逻辑的,正是隐藏在地狱深处的某个幽灵。”“只有清幽一个人不足以证明,那么其他人呢?”
这时春雨差不多都已经想通了,她点了点头说:“我的室友许文雅,曾经历过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然后,她把许文雅经历的猴子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高玄,最后得出了结论:许文雅之所以会发疯,就是因为那只猴子的缘故。结果被送到了虐杀动物的那一层地狱。
还有南小琴曾经撞伤过一个老人,而她后来所遭遇的离奇车祸,很可能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就这样下到了见死不救的那层地狱里。
至于素兰,肯定也发生过什么隐情,只是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或许永远都是个迷了吧。高玄摇了摇头说:“照你这么说,她们岂不是罪有应得了吗?”“不,她们确实都做过错事,但绝不该是现在的结果。”春雨觉得自己脑子里又有些乱了,只是怔怔地说,“我们都应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着。”“春雨,你会没事的。”
但她苦笑了一下:“算了吧,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他们又在林阴道里走了一会儿,春雨没有把上午在地铁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大概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她忽然说自己有些冷了,就匆忙地辞别了高玄,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将近子夜了,女生寝室的灯依然亮着。
又是一个要独自挨过的长夜。春雨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自己的三星手机,等待那来自地狱的短信铃声响起———她已经见到了死去的爸爸了,还会有什么愿望会让她实现呢?
十二点整。
短信铃声准时响起,还是那个地狱号码,春雨打开了这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3层,你将选择1:你最恨的一个人;2:你最可怕的噩梦;3:你最想去的一个地方。”
春雨这回屏住了气息,冷静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她的眼神变得非常可怕,似乎充满了一股杀气,她缓缓地按下“1:你最恨的一个人”。
瞬间,某张脸庞像烟雾一样涌了出来,春雨知道这只是幻觉,她冷冷地回想着那张脸,回想着那些可怕的夜晚。
地狱的回复来了———“你最恨的人是谁?你会得到报复的机会的。”
春雨的眼神依然那么可怕,仿佛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在木偶人上刻字一样,她用力地按了几下拇指,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两个字———继父。
她立刻就把这两个字回复了出去。
终于,春雨像是吐出了胸中一块大石头似的,竟然仰天尖叫了一声,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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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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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4
气温已降到零度以下。
上午九点,春雨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匆匆跑出去上班了。
天气预报上说,过几天将会有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可能还会出现降雪。校园里再爱漂亮的女生,也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身段,穿起了臃肿的滑雪衫。
去公司的路上,春雨依然坐着地铁。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她特意寻找了一个好位置,差不多能看清周围所有的脸。那一张张脸是那样冷漠,没有一张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不,或许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春雨到了公司以后,发现与她说话的态度有些冷淡,这让她心里不太好受。她只能一个人扑在电脑前,因为昨天几乎没干什么活,所以今天她工作得特别卖力,连着几个小时到下午,中间除了吃饭外几乎没停下来过。
但不巧的是,今天公司里有个女孩生病请假了,所以春雨只能留下来加班。又在电脑前干了几个小时,春雨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霓虹灯光。而这时她们都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空荡荡的办公室一下子静了许多,春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在电脑前坐了一天,脖子酸痛无比。肚子早就饿坏了,正好桌子上放着一份晚点心,这是给加班的人吃的。吃完这顿晚餐,春雨便准备下班了。
当她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沉闷的嗓音:“她们都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没把人给吓死,春雨紧张地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老板严明亮。她低着头说:“她们都已经走了,我的工作也结束了。”
严明亮冷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了:“今天辛苦你了,到我房间里坐坐吧。”
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春雨没办法拒绝,只能走进经理办公室,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是不是很累?”
“没关系的。”“刚出来打工的时候都这样,你还算是比较轻松的。想想我在国外的时候,那可是你们没法想像的啊。”
严明亮的目光像蚂蚁一样在春雨的脸上爬着,让她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能低着头回答:“严经理,其实我来这里实习,主要还是为了毕业论文做社会调查。”“什么论文?记得我当初的大学毕业论文,是写计算机网络会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东西,但现在每个人都离不开网络了。”“我写的论文题目是《手机短信与人类沟通》。”“非常好的选题,确实有许多人的生活因此而改变了。”严明亮每说一句话,都靠近春雨一步,让春雨不得不退到了办公桌旁边。突然,视线里似乎掠过了一张脸庞,就像火星一样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那是严明亮桌子上摆的一幅像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女孩的照片,看不清照片的背景,只有那女孩微笑的脸庞,还有一双诱人的眸子。
瞬间,春雨摸着自己的脸后退了几步。她已经看出了照片里的脸,虽然她从来不认识那个女孩,但她知道女孩的名字———蕴涵。
虽然不是在学校档案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但两张照片上显然是同一个人,那脸庞、那眉眼是绝不会看错的。可是,蕴涵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严明亮的桌子上呢?
严明亮立刻拿走了桌子上的照片,低声说:“是不是觉得她很像你?”“不但很像我,而且还很像另一个人———她的名字叫蕴涵,是八年前我们学校美术系的系花。你认识她是不是?”
这回轮到严明亮后退了,他抿着嘴想了想说:“既然你知道蕴涵,那我就承认了吧,她是我大学时代的女朋友。”“蕴涵是你的女朋友?”春雨实在不敢想像,八年前的严明亮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魅力,居然会让美术系的系花投入他的怀抱。“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别人。”严明亮走到了落地窗边,背对着春雨低下头沉吟,“自从她死了以后,这张照片多年来一直陪伴着我,无论我多么痛苦,我都知道她就在我身边。”
春雨觉得自己触到了别人内心最脆弱的神经,她抱歉着说:“对不起,严经理,我不该问那么多。”“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快点回去吧。”
春雨点着头退出房间,飞快地离开了公司。
办公室里只剩下严明亮一个人了,他颤抖着关掉了所有的电灯,让自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隔着落地玻璃面对着不夜的城市———然而,他并不属于这个城市。
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在黑夜里闪烁着不熄的光芒,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烟雾缭绕的清晨,他躺在小屋内,鼻子里充满了牲畜的气味。是的,与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人物不同,严明亮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山村。那个清晨就是他的第一次记事,是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将他惊醒,在刺鼻的牲畜气味中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正骑在母亲的头上,用巴掌将她打得头破血流。
这就是严明亮与众不同的童年。虽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但他还是读完了小学和中学。也许是因为贫困,使他过早成熟了起来。他看着一无所有的家,看着终日哭泣流泪的母亲,看着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有出人头地的那天。尽管被所有的人瞧不起,但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每次别人欺负他,他总是低着头忍让。他恨他的父亲,因为每夜他都是听着母亲的哭泣声入眠的。父亲永远都改变不了打女人的习惯,从拳脚相加到皮带木棍,母亲每次被打都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地承受痛苦,抱着儿子度过漫漫长夜。直到有一天,父亲喝了两斤劣质的白酒,将母亲推倒在门板上,用板凳狠狠地抽打着。儿子目睹了这一切,却被父亲绑在床上无能为力。最后,父亲失手打到了母亲的太阳穴上,这时父亲才如梦初醒地收了手,把母亲送往医院急救。但一切都太晚了,母亲就这样走完了悲惨的人生。
他是看着母亲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的,那一刻他居然没有流泪,他觉得泪已经化成了血,逆流到了自己心里。父亲自知犯下大罪,便从悬崖上跳下去摔死了。那一年他正好十六岁,成了真正的孤儿。父母下葬后,他才听说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原来他竟是母亲红杏出墙的结果,并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所以“父亲”从来都不爱他,也一直以毒打的方式惩罚母亲,直到他们同归于尽。
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这种耻辱从娘胎起就烙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母亲的命运也不会如此凄惨。他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只能没日没夜地拼命读书,要离开这个永远都不想再见的地方。
终于,他用父母遗留下来的一点积蓄,读完了高中三年。又以全省前二十名的成绩,考上了上海一家著名大学。他以为到了上海的笱В?涂梢园谕驯鹑吮梢牡哪抗猓?欢?嗣且廊磺撇黄鹚??矣衙嵌疾辉敢夂退?祷埃?蛭??醋云肚畹呐┐澹?翟谕恋每闪??嗣蔷醯煤退?慌笥鸦岷苊幻孀印K?难Х岩?克?拇Υ蚬だ雌创眨?滋煸谘?@锾?危?砩暇团艿浇ㄖ?さ厣峡杆?啵?桨胍估锎?乓簧沓艉谷朊摺?/p>
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到大三以后就开始为电脑公司打工了。至少再也不用像民工一样干活,还可以攒一些零用钱。也就是那一年,他认识了一个叫蕴涵的女生。认识蕴涵完全是巧合,那是个漆黑的夜晚,他刚从外面打工回学校,在学校后门发现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正围着一个女大学生动手动脚。他用在农村养成的体魄,将那几个流氓打得满地找牙。就从那一刻起,他成了蕴涵心中真正的英雄。那时他保持着在农村养成的早起习惯,每天清晨六点钟,当室友们都在梦乡中时,他就会到学校大操场去跑步。而蕴涵也会准时地跑到那里,两个人一起绕着大操场,跑上一圈又一圈,直到同学们纷纷在旁边围观,谈论起校园里的新鲜事———“乡下人”严明亮泡上了美术系的系花。
谁都无法理解蕴涵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一个贫穷的乡下小子实在没有任何魅力可言。尽管暗恋着她的男生成群结队,但她并不喜欢那些小白脸,只喜欢高仓健式的男人,而严明亮就是她的高仓健。严明亮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那些人常来欺负他,甚至还有人通过某种卑劣的方式,调查出了他耻辱的身世。一下子校园里谁都知道了。
从此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他感到无地自容,就好像全身衣服被扒光了,展现在所有的老师同学面前。在这绝望的时候,只有蕴涵没有嫌弃他,反而公开地与他出双入对。蕴涵的父母都是领导干部,当他们听说女儿与“乡下人”谈恋爱时,差点以为女儿有了精神病,而当听说了严明亮的耻辱身世,更是要女儿立刻断绝与严明亮的关系。起初蕴涵不肯向父母退让一步,但她又一直是父母的好女儿,她不想看到父母为此而悲伤欲绝。而严明亮最终也妥协了,他不愿蕴涵因为他而断绝与父母的关系。在学校与父母的压力之下,蕴涵终于被迫离开了严明亮。但她实在太悲伤了,终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胡言乱语,甚至半夜里梦游。她几次被送去心理治疗,但没有一点成效,从一个健康美丽的系花,逐渐变成了疯疯颠颠的傻姑娘。终于有一天,悲剧发生了。蕴涵趁着黑夜跑到了一座教学楼里,在那里写下遗书,然后上吊自杀了。严明亮痛不欲生,学校和蕴涵的父母也没想到这种结果。说不清谁该承担责任,只能草草处理了事。万念俱灰的严明亮也想到过死,但愤怒和仇恨让他活了下来。大学毕业后,严明亮决心去英国留学,但他没有钱交纳昂贵的学费,为了筹集到出国的费用,他咬着牙卖掉了自己的一个肾,终于踏上了前往欧洲的飞机。
然而,他在英国的生活比在国内还要艰难,在白天攻读计算机程序之余,常常整夜都在餐馆里刷碗,甚至跑到海滩上为人拾贝壳。这使他剩下的一个肾不堪重负。他失去了男子汉的体魄,像个女人般倍受凌辱,经常被街头流氓打得奄奄一息。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他都在遭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就在他痛恨着眼前一切,甚至痛恨自己为何来到人间,准备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时,却在英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很偶然地遇到了某个人,而这个人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严明亮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光滑的落地玻璃上,似乎照出了那个人的影子。嘴角缓缓地嚅动着:“谁该下地狱?”
春雨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穿过喧闹繁华的街道,钻入了地铁站台。
现在高峰期已经过去了,站台上只有一些加班回家的人。还有就是出来玩的少男少女们。进入地铁车厢后,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座位,马上就闭起了眼睛。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地铁的摇晃又具有某种催眠的作用,她只感到自己沉入了很深很深的地下,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在春雨肩头推了一下,她立刻慌张地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学校这一站到了。她紧张地站了起来,但四周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也没有站着其他人。那究竟是谁推了她一下呢?她摸着自己的肩膀,感到半条手臂差不多都凉了,难道刚才推她的那只手,是空中的幽灵吗?
作者:
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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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5
车门打开了,春雨立刻逃到了站台上。又回头看了看四周,几乎没什么人下车。或许刚才只是错觉吧?虽然身体还是很累,但她只能强打着精神,匆匆地跑出了站台。但一路上她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回头看看却什么都没有。这让她一直到进入校园都提心吊胆的。
在冬夜的校园里,小径被枯树覆盖着,四周几乎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远处昏暗的灯,依稀照亮了前边的路。春雨突然停了下来,在寂静的黑夜里,她似乎真的听到了后边的脚步声
———背后有人?
后背的汗毛都竖直了起来,她缓缓地回过头去,想像着会在背后看到什么恐惧的景象?春雨终于看到了———在漆黑的枯树影下,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移动着。她紧张地深呼吸了几口,大声地叫了起来:“你是谁?”空旷的校园里传来她的回声,感觉更加令人害怕。而那个黑影则继续向她走来。渐渐的,昏暗的灯光打到了人影身上,那个熟悉的轮廓一下子跳进了春雨的眼中———是他吗?
春雨张大了嘴巴,团团白色的气体呼出嘴边,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人。不,那股熟悉的气味也来了,悠悠地吸到了她的鼻孔里,就是那个人身上的气味,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可怕气味。
那个人是她的继父。
一阵没由来的阴风刮了起来,让春雨后退了几步。她捂住嘴巴没有把“后爸”两个字叫出来。而那个人影还在向她走来,大约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一步,两步……
她已经毛骨悚然了,颤抖了许久才转过身去,拼命地跑向寝室。路上只有昏暗的灯光,和耳边呼啸的寒风。她根本就不敢回头去看,只顾低着头向前跑,总算跑回了女生宿舍楼。
惊魂未定地跑回寝室,春雨赶紧把房门给锁死了,然后又把窗户重新关死了一遍。她蜷缩在白色的灯光下,用双手捂着耳朵,生怕外头会响起可怕的敲门声。
颤抖着等了很长时间,想像中的敲门声并没有出现。春雨这才抬起头,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脑子里又浮现起了刚才那个人影,那是她永远都不会认错的,特别是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可是,继父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校园里呢?会不会是其他体形和长相类似的人呢?春雨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是昨天晚上,地狱游戏中的“我最恨的人”起了作用?
是的,那个男人就是她最恨的人。
春雨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地溢出了眼眶。在朦胧的黑暗里,她似乎又看到了爸爸的脸。他躺在冰凉的殡仪馆里,十一岁的她看着爸爸被送往了火化炉,妈妈紧紧地搂着她,衣服上满是泪水。
爸爸死了以后,她只能与妈妈相依为命了,每夜母女俩都睡在一起,她能感到妈妈心里的颤抖。又过了两年,妈妈从单位里下岗了,家里的生活一下子困难了许多。就在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了这个家庭,成为了春雨的继父。那个男人是做生意的,刚进家门时给春雨买了许多漂亮衣服,又给家里添了许多电器,对妈妈也还不错。只是继父的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怪味,说不清是酒味还是烟味,或者是长期泡在烟酒之中产生的化学反应。所以,尽管继父总是要求春雨叫他爸爸,但春雨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只是用某种吓人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但在这个时候,春雨仅仅是不喜欢继父,还没有到恨他的程度。她只是不停地怀念爸爸,回想着那个雪花漫天的下午,如果她没有到马路上,那么爸爸也不可能为她而死,一家人的命运也不可能被这样改变,那个充满怪味男人也不可能进入她的生活。
春雨忽然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她怔怔地说:“如果不是遥?职植换崴溃?磺卸疾换岣谋涞摹!?/p>
自从十一岁那年以后,厄运似乎从没有远离过她:令人厌恶的继父;母亲的永远离去;还有半年前荒村的噩梦……而现在她最好的朋友清幽也死了,另外两位室友许文雅和南小琴,一个已精神分裂,另一个出了车祸至今还没醒来。“厄运一直都在我的身上,而我又将厄运带给了我身边的人———”
是啊,从父亲到母亲,从清幽到许文雅,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一个个离她而去,到如今只剩下春雨孤苦零丁一个人。“那些女生们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天生的灾星,任何人接近我都会倒霉。也许,我根本就不该降生到这个世上!”
正当春雨绝望地哭泣时,她的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已经是子夜十二点了,依然是那个地狱号码,依然是那条短信———“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4层,你将选择1:你最可怕的噩梦;2:你最想去的一个地方;3:你最痛苦的回忆。”
春雨的目光落在了“噩梦”两个字上,她早已经经历过最可怕的噩梦,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噩梦能让她害怕的呢?于是,她大胆地选择了“1:你最可怕的噩梦”。
在等待了几秒钟后,她收到了这样一条回复———“你会重温噩梦的。”
看到这条短信,春雨的心里跳了一下———重温噩梦?这算是什么意思?春雨有些乱了方寸,手忙脚乱间先关闭了手机。
噩梦?哪一个噩梦呢?
此刻,窗外寒冷的夜色里,噩梦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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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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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7
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气味,缓缓刺激着熟睡中的春雨。那气味通过鼻孔、咽喉、气管一直弥漫到整个肺叶中,使她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那气味的源头就在眼前,黑影覆盖了她的额头,向她靠近……再靠近……春雨睁开了眼睛,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那浓烈的气味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来了,只与她隔着几十厘米的空气。虽然看不到那个人,但春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她拼命地屏住呼吸,不让那个人的热气呼到脸上。她的嘴里发出嘤嘤的呻吟,但始终都无法大声地叫出来。
忽然,黑夜的窗外进来了一线微光,刺入了她睁大着的瞳孔,使她瞬间看清了那张可怕的脸庞。
她终于叫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全身都挣扎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那个人脸上。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怪叫,满嘴的怪味全都灌入了她的鼻孔。那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小臂,立刻使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一脚踢到了那个人身上,总算从床上跳了起来,在黑暗狭小的房间与他撕打着。
可春雨柔软的手臂根本不堪一击,她只能退到了窗户旁边,不知何时窗户居然打开了。她爬到了窗户上,但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腕,她一脚将那个人蹬开了,然后跳下了窗户……
她坠落到了一个黑暗的深井中,她感觉自己不停地往下掉,似乎没有到底的那一刻,直到她尖叫着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光线照亮了春雨的眼球,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发现这里并不是黑暗的深井,而是寂静的女生寝室。
看着窗外的晨曦,再大口地喘息几下,才明白刚才只是一场梦。“重温噩梦?”
好几分钟后,春雨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又是地狱的安排吗?
忽然,她感到手臂上一阵火辣辣地疼,才发现左手小臂上有几道明显的印痕,看上去又红又肿,像是被谁的手指抓出来的。
又是一阵冷汗沁了出来,如果刚才只是一场噩梦的话,那手臂上怎么会真的有抓痕呢?
难道世界上还有“真实的噩梦”?
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斜倚在上铺的墙边,紧紧地捂着手上的抓痕,泪水悄悄地滑落了下来。
隔着铁栏杆组成的窗户,许文雅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冬日天空。虽然皮肤还是像墙壁的颜色一样白,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呆滞而无神了。
桌子上摆着一部崭新的手机,这是几天前文医生送给她的礼物。忽然,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起来,许文雅连忙抓起手机,看到了这样一条短信:“许文雅,今天还好吗?”
许文雅:“我很好,就是整天呆在这个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
对方:“为何不玩玩手机?”
许文雅:“手机里存的号码我都忘了,现在只能玩新手机里的游戏。”对方:“你是不是很喜欢玩短信游戏?”
许文雅:“对,特别喜欢。”
对方:“哪一个最好玩?”
许文雅:“地狱游戏。”
对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游戏的呢?”
许文雅:“现在我算不清时间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对方:“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游戏的呢?”
许文雅:“有一次素兰在偷偷地玩手机,我看她玩得聚精会神的样子,心想一定非常好玩。我问她在玩什么游戏,可她不肯告诉我。”
对方:“后来呢?“许文雅:“我追问了素兰好几次,她实在瞒不住,只能告诉了我那个号码,于是我就进入了地狱游戏。”
对方:“好玩吗?”
许文雅:“非常好玩。但我很怕被室友们发现,只能每天半夜里躲到厕所里玩。但没想到,有一次被清幽看到了。”
对方:“清幽是谁?”
许文雅:“是我的室友,她每天半夜都要上厕所,那晚正好撞到了我,我只能把地狱游戏的玩法告诉了她。”
对方:“再后来呢?”
许文雅:“清幽死了。”
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打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许文雅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忽然把手松了开来,手机便掉到了地上,而她的身体又像猴子一样蜷缩了起来。
就在这间病房的楼上,文医生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打出来的这些短信。原来刚才与许文雅短信聊天的人正是文医生,他看着最后一条短信迟迟没有回复,知道楼下可能出问题了。
文医生跑到楼下许文雅的病房里,发现她已经静静地睡着了,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上正是最后那条没有编辑完的短信。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文医生缓缓走出病房,给叶萧警官打了一个手机,希望他能够尽快到医院来一趟。
半个多小时后,叶萧满脸狐疑地来到文医生面前。
文医生并不多说,先让叶萧坐到电脑前,看一看刚才那段短信聊天的记录。叶萧一开始没看明白,但当他看到后半部分时,却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原来第一个玩地狱游戏的人是素兰,后来被许文雅发现了,而许文雅又被清幽发现了,这个游戏就这样在几个女生间传播了开来。叶萧摇了摇头说:“许文雅不是疯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文医生微微笑了笑:“是的,许文雅精神分裂了,而她的症状又非常奇怪,所以引起了我的重视。这些天来我通过-请教了许多欧洲的专家,向他们介绍了许文雅这个特殊的病例,并咨询国外有没有类似的病例。虽然欧洲的专家也一筹莫展,但他们向我提供了一些治疗手段。”
“什么治疗手段?”“其实这种手段非常简单,我们中国人的祖先早就总结出来了,四<-- 正文页画中画 begin --> 个字———以毒攻毒。”“以毒攻毒?”“我送给了她一部新的手机。虽然许文雅嘴里一直胡言乱语,从来不回答人们的问题,但看到手机就有了反应。我偷偷地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她的拇指立刻活跃起来,回复了一条短信给我。”
但叶萧还是摇了摇头:“许文雅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能发短信吗?”“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她可能暂时丧失了语言表达功能,但记忆还是基本完整的。可能手机短信的铃声和屏幕,突然触发了她脑中的某根神经,使她拿起手机来就能发短信。这些天来,我一直用这台电脑收发短信,以一个病人的身份与许文雅短信聊天,现在我几乎已成为她的短信男友了。”“那许文雅认识你吗?”“不,在她的面前,我永远只是文医生。实际上,任何人对她说话都没用,她也不会理睬我们。只有当她面对手机短信时,才完全摆脱了精神分裂的阴影,完全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与人交流。当然,目前她只能通过短信这个方式,当面交流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
叶萧总算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你不怕她又去玩地狱游戏吗?”“不可能,因为我给她的手机是我改装过的,根本就不能进入移动通信网。差不多就像是无绳电话,只能与我一个人交流。”“小灵通也是这个概念吧?”叶萧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试探着问道,“文医生,那你觉得许文雅有可能治愈吗?就像过去春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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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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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7
文医生眯起眼睛想了想说:“我觉得许文雅的病虽然罕见,但还是有希望治愈的。这个女孩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主要症状就是妄想。”“又是妄想?”“对,通过这些天来与她的短信聊天,我发现在她的精神深处,有一个关键词不断出现,就是猴子———是不是很奇怪?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猴子使她恐惧,但猴子是她妄想的根源。至少应该有两年以上的时间,一直都深藏在她心底,否则无法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也就是说———猴子是她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心理阴影?”“没错,这很可能与她过去某一次特殊经历有关。那次经历给她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而猴子则是那次创伤最重要的部分。从而给她心里埋下了深刻的恐惧。”
叶萧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问:“可是,为什么她过去一直都很正常,在十天前才突然发疯呢?”“因为每个人都有自我调节的能力,即便有很强烈的心理阴影,一般来说也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说实话,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心理阴影。坦率地说,包括你我在内,恐怕谁都不能避免。”“你认为这很正常?”“但是,有的人会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也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诱因’,迫使内心最恐惧的那一部分释放出来,一旦突破某个临界点,就可能会发生精神分裂。”“诱因?”
文医生看了看窗外花园里散步的病人说:“当然,这种情况还是极其罕见的,但在我们医院却很普遍。”“那么导致许文雅精神分裂的诱因又是什么呢?”叶萧停顿了许久,然后自问自答道,“也许就是地狱的第19层。”
下午,春雨在公司里,马上就要下班了。
总算熬到星期五了,她们都掩饰不住兴奋,大概盘算着周末怎么样宰男朋友一刀吧。严明亮整整一天都关在办公室里,春雨路过他的房间时特别小心,生怕身后又会响起他的声音。
实习的第一周就这么过去了,春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至少对于毕业论文还是有收获的。但今天她有了更大的收获———上午刚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正在门口换考勤板,春雨就帮着她一起换。
在过去留下的考勤板上,春雨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素兰!
素兰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立刻就问了:“这个素兰是谁?公司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哦,那是过去在这里打工的大学生,她总共只在这里呆了不到一个月。两个星期以前,她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公司,也就没有她的消息了。”春雨急忙问道:“你还记得这个素兰是哪个大学的吗?”“好像是你的校友啊,而且也是大四,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真是她!”
心脏好像被捅了一下似的,春雨呆呆地站了半天。
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伸了伸舌头:“莫名其妙。”
春雨立刻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找出了那只印着“兰”
字的手机小饰物。再打开电脑,看着桌面图案的兰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兰”字的手机小饰物,还有电脑桌面的兰花,不都代表了素兰吗?
是的,就在两个星期前,素兰就是在这张桌子上打工的,干的也是与春雨一样的活儿。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带着心底的疑惑,春雨还是准时下班了。离开公司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严明亮的房间,依然紧闭着房门,像个坟墓似的。
在回学校的地铁车厢里,春雨收到了高玄发来的短信,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要她在学校后门对面等他。
学校后门对面,不就是上次吃午饭的“倾城之恋”餐厅吗?春雨出了地铁站以后,又绕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餐厅门口。高玄已经提前赶到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在寒风中显得特别引人注目。他带着春雨来到了餐厅里,依然是靠里面的位置。
刚一坐下,春雨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马佐里尼的。”高玄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一件秘密似的,“今天我终于查到那个秘密了。”
听到马佐里尼这个名字,春雨立刻也紧张了起来:“是关于马佐里尼离开上海,又失踪了一年的秘密吗?”“对。谁都不知道那一年里,马佐里尼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又究竟发现了什么东西,结果还带了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回来。”“别卖关子了,秘密究竟是什么?”
高玄用一种特别低沉的声音回答:“他找到那处古代遗址了,在浙江西北部一个叫天苍山的地方。那里是绵延不绝的浙皖山区,当时是个比较偏僻的处所。马佐里尼独自一人来到了山上,终于发现了那处遗迹。但是,那个地方有个老人守护着,不让马佐里尼这个外国人进入。”“那究竟是什么遗迹呢?用得着那么神秘吗?”“据说非常神秘,是古代中国一位著名画家留下来的杰作。古画的名字非常特别,叫《十九层地狱图》。”“十九层地狱图?”春雨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桌子上的菜已经上齐了,但她仅存的一点胃口也消失了,“就是地狱的第19层吗?”“不知道。现在我只能推测,也许在这幅古代中国画中,隐藏着地狱的第19层的最终秘密。”
春雨的筷子还没动过,她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马佐里尼千辛万苦地去寻找这个遗迹,就是为了要发现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对,但是在马佐里尼到达那里之前,已经有个人在那里隐居了二十多年了。”“就是那个老人吗?”“是的,据说那个老人也是晚清著名的画家,是明朝朱氏皇族的后代,所以终身隐居于山林之中。”“那他为什么不让马佐里尼进去呢?就因为他是个外国人吗?”
高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有许多原因。除了因为马佐里尼是外国人的缘故之外,我想关键一点还是———他不想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他难道害怕这个秘密一旦泄露,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可能只是老年人的愚昧和顽固吧。”
春雨想了想说:“所以马佐里尼才在山里住了整整一年,是吗?”“对。马佐里尼在上海也学过中国画,他为了看到那个秘密,向老人要求学习中国画,他说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艺术。就这样他仿效古代中国的隐士,在深山之中结庐而居,不惜忍受一切的艰难,只为感动那位老人。”“老人最后答应他了?”“是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人终于答应收他为徒,但要求只有满师之后,才能让他看到那幅古画。就这样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马佐里尼终于如愿以偿。”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迫不及待了:“那幅古画究竟是什么样子?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又是什么?”“这个我没有看到过,对我们来说依然是个谜。”“依然是个谜?”春雨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气。但她又立刻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美丽的中国女子呢?她又是怎么回事?”“那是马佐里尼在山里认识的一个采药少女,也许是一段绿野仙踪般的奇缘吧。马佐里尼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山间少女,后来把她也一起带到了上海。”
春雨咋了咋舌说:“那一定是段非常奇特美丽的爱情吧,足够拍成一部好莱坞电影了。”
高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对了,你怎么还不吃呢?”“我怎么吃得下呢?”春雨又仔细想了想说,“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这种事情难不倒我。我在欧洲画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意大利画家,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昨天晚上,我给他发了-,请他为我查一查马佐里尼的资料,而他的老师就是专门研究意大利美术史的专家。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他回给我的-,刚才我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我朋友老师的研究成果。”“原来如此啊。”春雨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在高玄的“监督”下,总算拿起筷子吃了一些菜。忽然,她神经质似地抬起了头来,怔怔地说:“那个遗址现在还有吗?”“你问这个干什么?好像还没有被开发过吧,应该还保存着原貌。”“那我们去那里看一看吧?”
高玄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想法:“你说什么?”“你不是说,那个遗址里有幅叫《十九层地狱图》的古画吗?那幅古画很可能隐藏着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如果我们也能看到那幅古画的话,最后那个谜不就能提前解开了吗?”“天哪,这真是个疯狂的念头。”
春雨继续说下去:“难道你要一直等到地狱游戏的结局吗?即便我们能活着到达‘地狱的第19层’,恐怕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如提前就知道答案,早一点从地狱中走出来。”
这时候,高玄已经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了,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地回答:“好吧,我答应你———我们去寻找那个遗址,寻找那幅古画,寻找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太好了!”春雨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我开车带你去浙北天苍山。”虽然心跳得厉害,但春雨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那你认识路吗?”“没关系,我知道那条路。从上海过去并不远,反正明天是周六。”
看起来高玄也确实下定了决心,他深呼吸了一口说,“今天晚上,我就去准备一下旅行的装备。你就不用带什么东西了,一切都交给我好了,我在欧洲参加过自驾车野营的。”
春雨总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又多吃了几口菜。毕竟明天要准备出远门了,还有许多未知的艰险在等待着她呢。从餐厅出来以后,高玄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那双迷人的眼睛盯着她说:“春雨,既然我们都已经进入了地狱游戏,或许正是我们前世注定的缘。现在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请你一切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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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时间:
2008-7-11 16:58
也许这句话里还有双关语的成分吧,但春雨确实有些感动。她低着头说:“高玄,那天在图书馆遇到了你,可能是我最大的幸运。”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跑进了宿舍楼,身后还传来高玄的嘱咐声。
春雨没有再回头,她一路跑回了寝室里,后背靠在门上,不住地深呼吸着。
窗外的风更大了,零度以下的气温让房间里冷得要命。她准备了一下明天出远门的衣服和东西,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子夜十二点,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其实春雨一直都没有睡着,就是在等待着地狱短信的造访。
这条短信是这样的———“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5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去的一个地方;2:你最痛苦的回忆;3:你最想做的一件事。”
她真无法想像,自己已经进入“地狱的第15层”了,离那个致命的问题“地狱的第19层”一定也不远了吧。可是越靠近那个秘密,她的心里就越感到恐惧,好像离死亡也就越走近了一步。不,春雨不能等到那一天,她只能寄希望于提前破解,也许就是明天?
对,明天就要去那个地方了,去发现“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
春雨不假思索地选择了“1:你最想去的一个地方”。
很快就收到了地狱的回复———“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会带你去的。”
春雨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拇指———“天苍山。马佐里尼隐居过十年的遗迹。那里有一幅名叫《十九层地狱图》的古画。”
她匆匆地将这条短信回复了出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寝室里恢复了黑暗和寂静。春雨在心中问自己:明天将会发现那个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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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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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6:58
今天是星期六,女生宿舍楼的清晨静得出奇。
春雨很早就起来了,她先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脚上穿了双新球鞋,还收拾了一个旅行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算不上是花容月貌,但起码也能让许多男生掉口水了。
八点钟,高玄已经准时等在楼下了。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身运动装的行头,看起来<-- 正文页画中画 begin --> 特别精神,在寒冬的校园里显得鹤立鸡群。
春雨跑到了楼下,向高玄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好像有默契似的,谁都没有先说话,一同快步走向了停车场的方向。
等到上了高玄的车以后,她才发现后座上放着许多东西,高玄说这些都是野外旅行必备的。在转动车钥匙之前,高玄又轻声地问了一句:“春雨,你已经决定了吗?不后悔吗?”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春雨停顿了片刻,决然地答道:“我不后悔,出发吧。”“好的。”高玄转动了车钥匙,“目的地———浙北天苍山。”
星期六的上午,马路上终于没有再堵车了,车子很快就开出了市区,驶上了通往浙北的高速公路。
帕萨特在飞驰,春雨被捆在安全带里,凝视着飞速后退的冬日田野。冬天的郊区见不到绿色,满眼都是干枯的树枝和灰蒙蒙的天地。她瞥了高玄一眼,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脸色无比凝重。
春雨禁不住轻声说:“表情为什么那么严肃?像是上刑场似的。”
高玄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比喻很不恰当,应该说是下地狱。”“下地狱?”
她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了,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在开着空调的车厢内,再加上安全带的束缚,春雨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只能将衣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独自跟着一个男人出远门,春雨这还是第一次。虽然平时她总是告诫自己小心,但面对高玄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抗拒。既然已经“在路上”了,那命运就系在他的身上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要无比地信任他,否则心里一分钟都不能安稳。
当车子开出两个多小时后,《东风破》的旋律突然响了起来,春雨立刻接通了手机,却没想到是叶萧警官打来的。“春雨,你现在在哪里?”“我去……”她看了看开车的高玄,对着手机说,“我去莫干山旅游了,现在正在路上。”“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素兰前几个月的情况吗?”“素兰?”“是的,我听你们同学说,一个月前她曾经在一家公司打工,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干了。你和素兰的关系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春雨立刻想到了昨天在公司的发现,她犹豫了一下说:“是的,我知道素兰打工的那家公司。”
接下来,她把公司的名称和地址都告诉了叶萧,然后就挂了电话。
高玄稍微把头转了过来说:“素兰就是你隔壁那个女生吧?”“是的,她也在我那家公司打过工。不知道叶萧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高玄没有说话,他继续盯着前方,一下子加快了车速。
驶出高速公路之后,他们又开上了一条国道,沿途穿过了好几座城镇,很快就进入浙西北的山区了。南方的山永远都保持着绿色,开到群山环抱的公路上,感觉与刚才的旷野完全不同了,春雨甚至打开了车窗玻璃,呼吸着山林间吹来的风。
中午时分,他们开到了公路边的一处山间度假村,就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度假村的人告诉他们,后面那座大山就是天苍山,有一条盘山公路可以上到半山腰。
春雨抬头遥望着天苍山,说实话,那座山并不是特别高大,但主峰两侧全是绵延起伏的山峦,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看起来范围很广,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她有些担心地说:“那么大的地方,你知道那处古代遗迹在哪里吗?”“刚才我问过了,他们说山上确实有个古代遗迹,文物部门还曾经来考察过。只是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发,也没有被人破坏。就在盘山公路到尽头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就有一条山间小路,可以走进去直通那处遗迹。”
说完高玄就上了车,招呼春雨也快点上来,还特意关照道:“坐稳了。”帕萨特刚拐过一个弯,就上了那条盘山公路。这条路果然险要无比,一边是莽莽的林海,另一边则是悬崖绝壁。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连绵的山峦,令人心惊胆战。盘山路的弯道特别多,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但高玄的车技非常好,轻轻松松就绕了过去。一路上春雨都抿着嘴巴,不敢影响高玄的注意力。看着无边无际的山野和森林,只感觉自己离尘世已越来越远,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的时代。
在盘山公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发现前头已经没有路了,只剩下一处陡峭的悬崖。幸亏高玄的反应非常快,立刻急刹车才停下来了。
他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下车看了看,这里就是盘山公路的终点了。
春雨也裹着围巾下了车。山上的海拔比较高,肯定要比平原冷一些,起码有零下四五度吧。她只能缩着脖子在四周寻找着,终于发现了那棵参天大树———果然是“参天”啊,起码有八层楼房那么高,底下的树干粗壮得惊人,就算十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大树下确实有一条小径,铺满了常年累月的干枯落叶,蜿蜒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6:59
高玄打开了后车门与后备箱,取出了几个大包,看起来就像是登山运动员似的。春雨疑惑地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就算我们能够找到那个地方,今天也不可能下山的———盘山公路上可没有路灯,黑夜里开车下山实在太危险了。”“你是说我们要在山上住一夜?”“对,所以我才带了这么多东西。”高玄忽然明白了什么,微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担心了,荒郊野岭,孤男寡女……不过,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春雨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只有脑子里龌龊的人才会想到这个上面去。”“所以我还不是正人君子嘛。”
高玄冷冷地笑了一下,让春雨感到一丝害怕。他先把车子停好,前后轮都用木头给撑住了,然后抓起两个大包,全都背在自己身上,只让春雨拎了个不重的小包。“现在就进山寻找地狱的秘密吧。”
他高声说了一句,和春雨一起踏进了那条山间小径。
一进入小道,就能感觉到森林里的气息了。头顶被大树遮盖着,光线稀疏地落下来,使得地面异常阴暗,就像是傍晚时分。虽然是大冬天,但还能闻到千百年来落叶腐烂的气味。树上不时响起各种鸟鸣,特别是啄木鸟的声音非常可怕,像是什么妖怪的怒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高玄走在前面,显得非常小心,每走过一段距离,就在树上留下一个记号,以免回来的时候迷路。春雨始终都是提心吊胆的,她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么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过去常听老人们说,森林里藏着许多妖怪,专门吃俊男美女的心肝。虽然长大后她不再相信了,但如今走在真正的森林里,老人们的话就像咒语似的反复回响在耳边,就连掉下根树枝都会让她出一身冷汗。
这时,春雨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没有网络信号了,也就是说,他们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眼前的山路渐渐变成了羊肠小道,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竹林,小径弯弯曲曲似乎没有尽头。已经步行一个多钟头了,春雨两条腿都快走断了,当她绝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已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竹林深处的开阔地。
原来是一大片残破的古建筑,大多数都没有屋顶了,只剩下四面的残垣断壁,看起来就像是拆迁工地,但不同的是在瓦砾堆中长满了高高的枯草,在寒风下不停地颤抖着。
春雨立刻忘记了双腿的酸痛,几乎跳起来说:“我们找到遗迹了!”
而高玄则怔怔地站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似乎真的见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人们。他嘴里喃喃地说:“这就是唐朝的竹林精舍。”“竹林精舍?”
春雨也听到了,她立刻回过了头来,“唐朝末年,有一群文人和画家为躲避乱世,在这山中筑屋隐居,效仿魏晋的竹林七贤,自称为竹林精舍。”
高玄走到了她的身边,一起踏进了遗迹中间,在高高的石砌基础上,还残存着许多瓦片和砖块,都是唐朝留下来的原物。从地上的基础来看,这里本来应该有十几间屋子,现在几乎都残破了,只剩下一间歇山顶的房子,还完整地保留着屋顶和四壁。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了看,用手电筒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里面似乎还残留着灶台等生活设施。忽然,手电光束照到了地上一个发光的东西,高玄立刻捡起了那个东西。
原来是一个金纽扣,上面蒙了厚厚的污垢,但仍然掩盖不住反光。
高玄点了点头说:“这样的金纽扣,不可能是古人留下来的,惟一的可能是马佐里尼。”“你说这是马佐里尼的金纽扣?”“对,应该是那个时期西装上排的纽扣。”高玄把金纽扣放进口袋里,走到外边说,“至少它能说明,马佐里尼确实在这里生活过。”
春雨却暗暗地想,高玄这种循环证明的方法,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学啊,不过她还是相信高玄的话。她看着周围残破的建筑物说:“好像没有传说中的古画啊?”“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真有古画存在的话,那也不可能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一定藏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
他们又在遗迹中转了一圈,依然没有任何古画,或其他有价值的文物的迹象。忽然,春雨发现在前面的竹林中,似乎还隐约可见一堵围墙。那片竹林又高又密,在风中有节奏地摇摆着,看上去很像《卧虎藏龙》中李慕白与玉娇龙比剑的地方。
天渐渐黑下来了,黄昏的寒风呼啸在山林间,春雨瑟瑟发抖了起来,索性小跑着冲向了那片竹林。高玄紧紧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进入了竹林深处。天色本来已经很暗了,再加上头顶密密的竹叶,遮挡了几乎所有的光线,给人天黑黑的感觉。
越来越急的山风刮过竹林,无数片叶子互相摩擦着,发出波浪般“哗哗”的声音,让春雨很自然地想到了一部叫《春逝》的韩国电影:男女主人公跑到竹林里,录下风掠过竹叶的声音。
置身于这片竹林之中,确实有一种返璞归真的陶醉,怪不得古人要跑到这里来隐居。高玄已经掏出了大号的手电筒,照亮了黑暗中的竹林,那堵围墙很快就出现在眼前了,看起来也是残破不堪,中间有一道小门,看来里面是个小院子。
他们走进这个小院,果然没有多少竹子了,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岩壁,应该是到山脚下了。春雨提着手电筒走了一圈,忽然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山壁上露出了一个洞口。
作者:
炽天使
时间:
2008-7-11 17:00
看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7:01
高玄也注意到了这个山洞,立刻跑到了跟前。这是个大约三米高两米宽的洞窟,看起来真有点像西北地区的石窟。
洞窟里边黑不窿冬的,有一股特别的气味散发出来,让春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但只要一闻到这股怪味,她就会联想到穴居于山洞的南美吸血蝙蝠。这时高玄抓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在她耳边柔声道:“别害怕,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等我们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也就不会再恐惧了。否则这种看不到的恐惧会纠缠你一辈子的。”
说完,他把两个大包放在了地上,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好像要上场比赛似的。
春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只能看到头顶山岩的黑影,就像个巨大的头颅在看着她。终于,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举着手电筒,和高玄一起踏进了洞窟。
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洞窟的四壁,有明显的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春雨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捂着胸口,面对着黑暗深处的洞窟,她仿佛再度回到了荒村的地下,可怕的神秘地宫之中……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现在惟一让她感到放心的,就是前边高玄的身影了,他一步一停地向前走去,显得镇定自若。而洞窟出乎意料地深,里面似乎还有很大的空间,手电筒的光线一下还照不到底,没多远就被黑雾吞没了。
突然,洞窟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片色彩,高玄的手电马上对准了那个方向,立刻显现出了一幅壁画。
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快缩到了高玄的背后。她看到墙上的壁画保存得相当完好,甚至颜色也非常鲜艳,长宽各有两米左右。画的内容是两个黑色的小鬼,抓着一个妇人的脖子,用铁钳把妇人的舌头活活拔了出来。“拔舌地狱!”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眼前的壁画不知用了什么技法,简直是栩栩如生,那个被拔舌的妇人,虽然穿着唐朝人的装束,但那张脸画得实在太真实了,好像是照片一样印在了洞壁上。
高玄也轻轻地叹了一声:“不可思议。”
他的手电把整幅画照了一圈,那感觉就好像是刚刚画上去似的。虽然画的笔法与线条仍然是中国式的,背景的图案也有敦煌壁画的风格,但人物的身体和脸部细节实在太写实了。妇人那种惊恐的表情,睁大着的眼睛,挣扎的双手,其写实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欧洲画家。而人物形象的写实性,正是传统中国画里所缺乏的。眼前这种既有虚构的小鬼,又有写实的人物的壁画风格,实在是高玄闻所未闻的。当年这幅画的作者,一定是隐居山林的世外高手,若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恐怕会令顾恺之、吴道子等大家黯然失色。
高玄又靠上去仔细看了看壁画的细节,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矿物颜料画成的,再加上终年不见天日的洞窟环境,又隐藏在深山之中无人问津,所以千年以来会保存如新。“终于找到《十九层地狱图》了。这应该是第1层地狱,我们再看下去———”
高玄拉着春雨继续向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第二幅壁画,正是地狱的第2层:“剪刀地狱”的场面,画面的大小和风格还是与第一幅相同。“就像我们真的下了地狱似的。”
春雨轻声地说着,虽然壁画里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但春雨已经有些忘记恐惧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离最后那个秘密不远了。他们一路走了下来,又发现了许多幅壁画,按照传说中各层地狱的设置与排列,与壁画的内容几乎完全吻合。
上9层地狱的壁画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又发现下9层地狱的壁画。
随着越来越接近最后一幅画,春雨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在黑暗幽深的古老洞窟里,从第16层地狱到第17层,再到第18层地狱,每下一层地狱都让人心惊胆战。幸好高玄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还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当他们发现了第18层地狱的壁画,领略了传说中所有的地狱情景时,春雨已经有些走不动路了。
高玄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什么不走了?下面就是最后的谜底了啊。”“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看到了就知道了。”
春雨的话音里带着颤抖:“万一发现秘密会有危险呢?”“我不知道。”黑暗中看不清高玄的脸,他的声音在洞窟里显得很特别,“但无论如何,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春雨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要发誓,我们走下去吧。”
几秒钟后,手电照亮了最后一幅壁画———地狱的第19层。
这时春雨都已经闭上眼睛了,她要等高玄看完以后才敢睁开眼。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听到高玄的声音,洞窟里静得有些吓人,使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终于,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壁画被一大块黑色的污垢覆盖住了,根本看不到壁画的内容。但这确实是最后一幅壁画,因为可以看到四周的背景,都与前面十几幅画相同,只是当中应该有人物的地方,只剩下这黑色的一大块了。
高玄呆呆地站在壁画前,许久才说出话来:“地狱的第19层,被人放火烧掉了。”
原来这一大块黑色的印记,正是被火焰燃烧过留下的痕迹。这种古代颜料最害怕火烧,一旦遇到高温烧烤,立刻就变得“灰飞烟灭”,只剩下这黑色的烧痕。“那究竟是谁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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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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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1
高玄深呼吸着想了想说:“我猜应该是马佐里尼吧。当年他一定看到了这幅壁画,知道了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而他只要把这幅壁画给烧掉,那么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惟独只有他一个了。”“那么看护壁画的老人呢?”“我不知道,也许死在马佐里尼手中了吧。”高玄微微叹了一声说,“现在我只能推测,马佐里尼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以卧薪尝胆的毅力在这里跟老人学画,最终骗取了老人的信任。而在他知道了最终的秘密之后,又卸磨杀驴地害死了老人,并烧毁了最后一幅壁画,终于使这个秘密成为了他个人的私有财产。”春雨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难道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已经永久失传了?自己千辛万苦地来到这个荒山野岭,看到的却只是这样一团无意义的黑色?这里已经是洞窟的尽头了,前面只剩下坚硬的石壁。看着周围可怕的黑暗,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哭了起来。高玄立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太难过,只不过是一幅壁画而已,谈不上什么秘密。
或许这最后一幅画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呢?就好像有的人一辈子为了得到宝藏,当他千辛万苦地找到装宝藏的盒子,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来宝藏本来就不存在。”
泪水浸湿了高玄的肩头,他扶着春雨缓缓地向洞口走去。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看那些壁画———让那些壁画见鬼去吧。
当他们走出洞窟的时候,才发现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一阵阵寒风掠过竹林,发出可怕的呼啸声。
黑夜中的深山更加令人恐惧,春雨紧紧地靠着高玄,看着远方夜幕下连绵的山峦阴影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不行,黑夜里穿过森林会很危险。虽然来的路上做了记号,但在晚上还是很容易迷路,一旦迷路我们就彻底完了。”
迷路?春雨实在不敢想像,在漆黑的森林里迷路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让她想起了那部美国恐怖片《女巫布莱尔》,她可不想在这里碰上中国版女巫。
高玄继续说下去:“说不定这里晚上还有野兽。”“你可不要吓我。”
“浙皖山区一直都有狼出没,在这深山老林的冬天,说不定公狼母狼们都饿极了,正好我们送上门来。”
春雨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可真幽默,那我们该怎么办?洗干净了身体等待老狼们,用我们的血肉解决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温饱问题?”“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回到洞窟里去,再点上一堆火把,这样野兽就不敢进来了。”“在洞窟里过夜?怎么听起来像北京猿人?”“这就是我们的祖先躲避野兽的办法嘛。山洞里面要比外边暖和一些,而且还可以躲避寒风。”说完,高玄便跑到四周捡起了干树枝,才几分钟功夫就收集了一大捆。然后他又抓起丢在洞外的两个大包,把它们一齐拖到洞窟里去了。
春雨一个人等在洞口,听着黑夜山林里的种种怪声,早已经毛骨悚然了,急忙跟着高玄一起回到洞窟。
手电筒在洞里扫了几圈,终于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高玄在地上堆起了干枝,很熟练地点起了火,看着篝火在黑暗的洞窟里跳跃着,四周的洞壁上映出两个人的黑影,真有点原始穴居人的味道。
而洞壁上那些彩色的壁画,也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真的到了地狱世界。春雨哆嗦地看着壁画说:“古人为什么要画这些画呢?”“不知道,也许寄托了他们的某种情感吧。唐朝末年,社会动荡不安,画家们来到这深山之中,既可以说是隐居,也可以说是避难吧。那位不知名的伟大画家,就躲在这个洞窟里,或许用去了整整一生的光阴,就这么在洞壁上画啊画啊。我想他是通过这幅《十九层地狱图》的杰作,再现了尘世间的苦难,以及人心的险恶。其宗旨还是告诫人们,活着的时候不要做坏事。”“每一层地狱都是对世人的一种警告?那么地狱的第19层,又警告了人们什么呢?”
高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忙了起来。他从包里取出许多野营用品,不一会儿就支起了两个小帐篷,每个帐篷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里面有足够保暖的睡袋和毛毯,完全可以应付一晚上了。
这时春雨才感到自己饿极了,高玄马上拿出野营专用的小油炉子,煮了两碗方便面,很快就解决了两个人的晚餐。
热气腾腾的面条暂时驱散了春雨身上的寒意,在篝火燃起的一团轻烟间,她看见高玄头上也流下了汗珠,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看着他那双被篝火照亮的眼睛,春雨的心跳也加快了,她暗暗地警告着自己,可毛细血管却不听大脑控制,一片绯红涌上了脸颊。“你的脸怎么红了?”
高玄的眼睛真是敏锐,春雨只能低下了头:“你胡说什么啊,火光是红颜色的,脸看上去当然也显得红了。”
但他却放下了手中的面碗,表情变得沉静了许多,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却没有发现最重要的秘密。”“算了吧。”春雨抬起头苦笑了一下,“是我先提出来的,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是难得出来野营一次吧,像这样在山洞里过夜,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的。”“现在你害怕吗?”“我不知道。但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我都经历过了,我想我可以承受恐惧。”高玄有些疑惑:“什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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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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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2
春雨其实是想到了荒村,她放下面碗沉思了许久,终于说出了那个地方———“荒村。”“难道你去过荒村?”他显得非常意外。因为那本在大学生中流传很广的小说,使得高玄也知道了荒村的存在。
这个问题果然触到了春雨的痛处,她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尽管她不想再记起那里的一切,但在这黑暗的古老洞窟里,半年前的那段可怕经历,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不断在脑子里闪<-- 正文页画中画 begin --> 回着。
高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体温让春雨坚强了许多,使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泪水似乎在眼眶里蕴涵着,却始终没有溢出来。“告诉我,你在荒村都经历了什么?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她感觉高玄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仿佛使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终于,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关于那古老的荒村传说,那段奇异的探险经历,还有事后发生的所有噩梦……
当然,最让高玄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春雨在医院里的那十几个日日夜夜,最终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等春雨全部说完的时候,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高玄轻轻地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就像大哥哥看护着小妹妹一样。而春雨希望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当然高玄也很清楚这一点。
篝火其实只有很小的一堆,高玄只能一点点地添加树枝,否则很快就会用光了。微弱的火光终于照亮了他们的脸庞,春雨也缓缓恢复了过来。她完全靠在高玄的身体上,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护佑着她,使她不再感到任何的寒冷。
春雨抬头看着高玄的眼睛说:“我已经说出了内心的秘密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呢?这样是不是不公平?”“我心里的秘密?那你究竟要我说什么?”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你长得那么帅,一定有过很多女朋友吧?那就说说你的初恋好吗?”“我的初恋?”高玄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篝火红光下,他的眼神很奇怪。等了很久他才说,“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初恋,因为我确实很喜欢她,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的回答让春雨很意外:“会有这样的女生吗?”“是的,她和你一样,也非常地特别———她的名字叫蕴涵。”“是蕴涵?”
春雨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眼前也浮现起了旧照片里的女孩,八年前美术系的系花。但最重要的是,她和蕴涵长得很像,特别是她们的眼睛。“对不起,我过去一直都不敢承认,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因为我已经把她在心中埋藏许多年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初恋的人。”
“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呢?”春雨的嘴唇忽然颤抖了起来,“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很像她吗?”“不,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今天晚上太特别了。我们在这样一个古老的洞窟里,一千年前的壁画看着我们,而你正躺在我的肩上,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我不能再对你隐瞒了。”
春雨竟有些感动了,她柔声道:“说吧,蕴涵是怎么吸引你呢?”“我们是同一个班级的,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暗暗喜欢上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我认为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优秀的,别人都配不上我。但是,面对蕴涵的眼睛,我第一次向别人屈服了。可那时候的我太害羞了,而她看起来又太纯了,我从来就不敢说出我的心愿,只能在心底暗暗地喜欢她。”“没有其他女孩子喜欢过你吗?”
高玄自嘲般笑了笑说:“好像有很多吧,但我并不喜欢她们。真正能让我动心的只有蕴涵一个人。”“而蕴涵甚至不知道你暗恋着她?”“对,她应该不知道吧。后来,我听说她有了男朋友,我心里感到很难过,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有默默地祝福她。再后来,我听说她因为恋爱的原因,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她疯了?”“谈不上疯,可能是有些精神忧郁吧。终于有一天,她跑到那幢教学楼里自杀了。”高玄仰起头,红色的火光中他的眼神无比忧伤,半天才说出话来,“我记得那时我非常伤心,但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一直到今天。”“你忘不了她是不是?”
高玄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是的,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忘记吗?”
春雨摇了摇头说:“谁都无法忘记自己的爱,谁也无法忘记自己的恨。”“那你呢?你的爱与恨呢?”“不!请不要问下去了。”春雨从他的肩头爬了起来,坐到了篝火的另一端。她与高玄隔着火光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都被火照亮了,此时谁都不需要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
就这样坐了很久,高玄终于说话了:“今天走了很长的路,你应该很累了是吧,早点进帐篷休息吧,等到天明我们就离开这里。”
虽然春雨还想和高玄聊下去,但此时干树枝差不多也快烧光了,坐在黑暗洞窟里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她只能乖乖地钻进了帐篷。帐篷又小又矮,躺在里面刚好可以伸直了腿。不过睡袋还是很暖和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可以抵御地下的寒气。
同样是蜷缩在黑暗的被窝里,但感觉与在寝室里完全不一样。她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下是岩石,帐篷外边就是古老的洞窟,更外边则是荒无人烟的莽莽群山,有无数亮着绿眼睛的凶猛野兽徘徊着。但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叫高玄的男人,就睡在与她咫尺之遥的帐篷里,这不能不让她心中的小鹿砰砰乱撞。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尽管某种激情一直在血管里跳跃着,但她还是很快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春雨浑身冒虚汗地醒了过来,耳畔只听到急促的短信铃声。脑子里还是恍恍惚惚的,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把手伸出睡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手机。奇怪,刚才手机明明没有信号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来了?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了那个号码:“741111”。
在这画着一千年前《十九层地狱图》的洞窟里,看着这条二十一世纪的地狱短信,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
短信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6层,你将选择1:你最痛苦的回忆;2:你最想做的一件事。”
前几层地狱都是三个选项,怎么现在变成两个选项了?在黑暗的睡袋里,她的眼睛被手机屏幕的背光照亮了,感觉真像洞窟里那一小堆篝火。她的拇指在“1”和“2”之间犹豫了几十秒,终于按下了“1:你最痛苦的回忆”。
然而,春雨等来的并不是短信,而是手机的通话铃声。
在一千多年的洞窟里,响起了《东风破》的旋律。春雨赶紧接听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异常古怪的声音:“我是你最亲密的朋友,说出你最痛苦的回忆吧,我一定会帮助你解决的。”
在这里听到这种声音,春雨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仿佛一千多年前的鬼魂,已经钻进手机里与她说话。好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你究竟是谁?我没有最痛苦的回忆。”“至少你有最恨的人———你的继父。”那个声音似乎在故意吊春雨的胃口,好像直接进入了她的脑子里,“他就是你最痛苦的回忆,是吗?”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无法抗拒了,她只能颤抖着说:“是的,他是我最恨的人,也是我最痛苦的回忆。”“全都告诉我吧,你为什么恨他?”
虽然对方的声音令人恐惧,但春雨却自动地打开了心底的闸门。因为那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过向别人倾诉的机会,现在有某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愿意倾听她的一切痛苦,那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在这黑暗古老的洞窟里,春雨再也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因为他不是人———虽然,他刚刚成为我的继父时,对我和妈妈还算不错。但过了一年以后,他就开始露出了野兽的一面,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时不时就打妈妈一顿。妈妈虽然每夜都在哭泣,但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因为妈妈没有工作,而我的生活和学习,也全都要依赖继父。我越来越厌恶他了,每晚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爸爸的照片流眼泪。有一回半夜里听到他打他*的声音,我就冲到房间里救妈妈,而他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把我的鼻血都打了出来。妈妈看到他打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要和他拼命,却被他用绳子绑起来又打了一顿。”
沉默了许久之后,电话里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依然是平稳而古怪的口气:“你是个可怜的女孩。你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为什么不与他离婚?”“妈妈做不到,因为与他离婚的话,我就可能要失学了,我们也将被迫搬出去而无家可归。而那个男人就利用这一点,变本加厉地虐待妈妈和我。妈妈要去找街道办事处寻求帮助,他就用剪刀剪碎了妈妈所有的衣服,让她只能呆在家里走不出房门。但更可怕的是,随着我一天一天长大,渐渐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他的眼睛就总是盯着我的身体,他那种肮脏的眼神让我非常害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雨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似乎悲伤已经堵住了喉咙。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了:“终有一天,你会从苦难中解脱的。”
对方突然中断了通话,春雨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手机屏幕已经恢复了宁静,她挣扎着把头探出睡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浮出海面差点被淹死似的。
春雨大口地喘息起来,她回想着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一切,那可怕的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放映出来。抬头只见黑暗的帐篷中,那个男人的脸仿佛就在帐篷上,他在对她冷笑,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一种特殊的气味灌进了她的鼻孔。她用双手抱着头,全身缩成了一团,颤抖着哭泣起来。她的哭泣是那样伤心,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就像森林里受伤的小鹿,传出阵阵可怜的哀嚎。
突然,春雨听到外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一道幽暗的光线射在帐篷顶上,帐篷的小门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是什么野兽进洞来了?那幽光会不会是狼的眼睛里发出的绿光呢?如果不是野兽的话,会不会是《十九层地狱图》里的幽灵们跑出来了呢?帐篷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微光照射进她的瞳孔,她眨着眼睛看清了那张脸———原来是高玄。
他在帐篷口紧张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听到你在哭。”
春雨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事就好,那好好睡吧。”
高玄刚要离开,春雨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别离开我,我害怕。”他只能蹲在帐篷口说:“你害怕什么?”“我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也许,我也是吧。”
春雨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那你进来吧,让我靠在你身上。”
高玄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钻了进来。但那么小的帐篷实在容不下两个人,他们只能都蜷缩着身体,宛如缩成一团躲避寒冷的小刺猥。空间实在太小了,春雨只能缩在高玄的怀中。她感觉一阵暖意流遍全身,似乎这里不再是黑暗的洞窟。
高玄始终都开着那盏小灯,他的手也非常老实,没有任何占春雨便宜的意思。他轻轻地说:“你做了什么噩梦?”“非常可怕的噩梦,比地狱还要可怕。”“现在你不会再做噩梦<-- 正文页画中画 begin --> 了,因为我会保护你的。”高玄的下巴贴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快点睡吧。”
春雨不再说话了,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高玄身上的气息。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在这个瞬间,她感到了幸福。
片刻之后,她终于睡着了。高玄看着在自己怀中均匀呼吸的春雨,眼角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洞窟外,夜黑风高,苍狼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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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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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3
地狱的第十九层(二)
正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这只手机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清幽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一阵冷风也随着她侵入了寝室,看起来清幽刚上完厕所,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从春雨手中接过了手机。
“有我的短信时吧?”
清幽没有等春雨回答,便低下头看起了短信,她时把背冲着春雨的,显然时不想让春雨也看到。
春雨识相地退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寒风卷落树上最后的枯叶。她和清幽一直是最要好的室友,即便是心底的秘密也室相互分享的,着使她无法明白清幽这几天的变化。
忽然,清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防备的春雨吓了一跳:“哎呀,怪吓人的。”
但清幽的表情却很奇怪,盯着她的 眼睛轻声说 :“你知道‘鬼楼’吗?”
“‘鬼楼’?”
春雨嘴唇发颤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自从她进入这所大学的第一天,就多次在深夜里听到学姐们说起过“鬼楼”,使她们这些小学妹们整夜不敢入睡。
“是的,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使没有通过嘴巴,直接进入了春雨的大脑里。
春雨的背靠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摇着头说:“你要握和你一起去‘鬼楼’?为什么?因为刚才收到的短信?”
清幽立刻将握着手机的右手放到了身后,低下头说:“你别管我的短信了,我问你去不去?”
犹豫了一会儿,春雨总算点了头:“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去。”
“现在!”
清幽冷冷的说道,那目光让春雨不敢拒绝。
“难道你想半夜里去吗?”
不待春雨的回答,清幽把手机挂到脖子上,拎起包跑出了寝室。
她要一个人去吗?春雨不敢想象清幽独自一人走进“鬼楼”的情景,她立刻披上一件外套跑了出去。
春雨在楼梯口追上了清幽,喘着气说:“你真的决心去‘鬼楼’吗?”
“当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春雨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跟着清幽一起走出了女生宿舍。
下午四点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这所大学的校园,DDMM们都竖起了衣领一路小跑,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行色匆匆的女生。
她们在诺大的校园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那扇腰门前,门上早就有一把大锁了,这是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私自去“鬼楼”而锁上的。
但清幽还知道一条小路,她拉着春雨转到墙边的一条走道,通过两道围墙间狭窄的缝隙,缓缓走入一个小院子,迎面就是那栋传说中的“鬼楼”了。
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看起来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样子,显得有些灰蒙蒙的,所有的玻璃也很模糊,几乎没有多少反光。
虽然这栋房子看起来还算平常,但春雨的心里却暗暗的荡了一下。春雨再回头看看清幽,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鬼楼”,眼神似有几分呆滞了,样子看起来怪吓人。
春雨用手捅了雍她,清幽的身体微微一颤,摇了摇头说:“春雨,这栋楼你进去过吗?”
“我哪敢进鬼楼啊,早就听学姐们说这里有一栋鬼楼,曾经是十几年前的教学楼,后来有人死在里面,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学校因此把这栋楼封了,禁止学生擅自创入。大二那年,我被几个男生拖到这里,但只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
清幽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我进去过。”
“啊。”春雨轻轻叫了一声,她看着鬼楼二层的窗户说:“你进去过?里面什么样子啊?”
忽然,清幽缓缓地把头转了回来,表情就像机械似的,完全不象她可爱女生的样子。她盯着春雨的眼睛,但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随后,她把头转向了鬼楼的二层窗户。
眼看气温越来越低,天色也似乎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鬼楼也似乎散发出一股冷冷的气息,让春雨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自从荒村的事情结束以后,这是春雨第一次又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她着急的说:“你到底要我陪你来干什么?如果不进去就快点离开把。”
还没等清幽回答,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是短信铃声。
她立刻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一台SONY数码相机,交到春雨手中:“给我拍一张照片吧?”
抓着小小的数码相机,春雨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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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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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3
地狱的第十九层(三)
“是的。”清幽站到了鬼楼正前方,面对春雨说:“把我和整个鬼楼都拍进去。”
春雨忐忑不安的后退了几步,看着清幽身后那栋传说闹鬼的楼房,再看看头顶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由自主地举起了相机。
一直退到墙角下,数码相机的镜头才把整个鬼楼都收了进来,二层和三层的窗户都很清楚,只是屋顶上的天空太阴沉了。春雨又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相机,镜头里清幽的脸毫无表情,她穿着一身黑色外套,红色的手机醒目地调在胸口,再加上后面那栋阴森楼房,整个画面呈现鲜明的色彩反差。过去清幽拍照片从是摆出各种POSE,笑得天真无暇阳光灿烂,许多男生都因为喜欢她的笑容而接近她。
不知为什么,春雨感到心里一阵发痒,隐隐觉得又什么东西在身边——但镜头里的画面很正常,清幽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鬼楼下面。
停顿了几秒后,她终于按下了快门。
在定格的瞬间,春雨感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春雨连忙把相机放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她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起,举起相机对清幽摇了摇:“好了,我们能回去了吗?”
清幽没有回答,她又转身看了看鬼楼的窗户,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她走到春雨的身边说:“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听清幽的这句话,反而让春雨浑身不自在。通常好朋友间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春雨最后看了鬼楼一眼,偷偷的做了一格鬼脸,便拉着清幽跑出这院子。
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春雨总算可以大口喘气了,她小心的问清幽:“这几天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说话也怪怪的。”
但清幽并不说,只有挂在胸前的红色手机,随着她的行走而不停跳跃,似乎已代替主人做出了回答。
入夜以后
春雨她们寝室另外两个女生——许文雅和南小琴回来了。她们都属于那种不特别出挑,但长的不算难看的女生,只因为人见人爱的春雨的存在,而使她们显得有些黯淡了。
许文雅的个头比较小,面相也稚气未脱,晚上走在宿舍走廊里,就像〈魔戒〉里的哈比特族精灵。现在她一回到寝室,就蜷缩在春雨对面的下铺,聚精会神的收发起了短信,不停地制造着刺耳的铃声。
此刻,清幽正蒙着头不知道看什么书,春雨好奇地拉着南小琴问:“你们去哪儿了?”
南小琴眨了眨眼睛,故做神秘的说:“我们去看帅哥了。”
“无聊。”这使春雨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的地方,对这种事情总是反应迟钝,尽管她是很多男生的暗恋对象。
“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帅的男人是谁吗?”
“这关我什么事?”春雨耸了耸肩膀,尽量装得冷漠些。
“美术系的高老师。”南小琴微微笑了笑,她是个瘦瘦长长的女生,虽然苗条的身材都是女生们的最爱,但是她过分的骨感却使男生们望而却步。
“算了吧,我不认识美术系的人,也从没听说过什么高老师。”
“春雨,可今天我见到他了。正好美术系在办一个画展,下午我和许文雅特地跑去看了,果然见到了女生们私下传说中的高老师——哎呀,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帅呆了!”
她的语气就像见到了某个偶像明星,让春雨觉得有些好笑。
正当南小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巧遇帅哥的经历时,清幽站起来打开了电脑,吧数码相机里的照片输入到了电脑里.
春雨也站起到了清幽的身边,看着她打开今天下午拍的照片,已经在电脑里变成了图片。
——这是清幽站在鬼楼前的照片。
就和下午春雨拍照片的镜头里一样,整栋鬼楼都被拍了进来,清幽面无表情的站在楼下,黑色的衣服配着红色的手机,加上阴暗的天空和背景,整张照片的感觉太奇怪了。
清幽冷冷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连忙按了几下鼠标,将照片放大了一些。
“二楼的窗户!”
突然,春雨控制不住自己,失声交了出来。
她和清幽都看到了——在照片里归鬼楼的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的后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不可思议!
清幽也睁大了眼睛,她又吧图片放大了一倍,将二楼的窗户移到了图片浏览器的当中,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电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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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3
画面放大到这个程度,已经有些模糊了,照片里确切无疑的显示——在二楼的窗户里拍出了一个黑色人影,从体形轮廓和一头长法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窗户里的女人被黑影盖住了,只能见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即便吧图片调整到最精确,二楼的窗户的画面还是有些模糊,毕竟它在照片里只时背景中很小的部分,能够发现窗户里的女人已经不错了。
清幽又吧照片调整到正常大小,画面中央还是她自己,后面是那栋传说闹鬼的三层楼房。在楼房的二层右侧第四扇窗户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辨的黑色人影。
忽然,春雨觉得照片里二楼窗户前的女人,正在看着楼下拍照的清幽,获取——还有握着相机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春雨立刻紧张地说:“怎么会把这个人影拍下来的呢?当时,我记得镜头里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啊。”
清幽也点了点头:“没错,我还特地看了看鬼楼的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鬼楼已经被学校封了十几年了,里面不可能有人的。”
春雨已经不敢再看那张照片了,她和清幽两个人面面相觑,无法解释为何会拍出这样的影象。似乎已经超出了她们对于科学的理解了。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就是鬼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春雨和清幽都吓了一跳,原来时南小琴已站到了她们身后,看着电脑里的照片冷冷地说。
“今天你们去过鬼楼了?”就连许文雅也从床上跳了下来,把那张小孩似的可爱脸蛋凑到了电脑屏幕跟前。
清幽地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有些生气的把电脑关了,一个人爬到了床上蒙头看书。
春雨向南小琴和许文雅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不要再刺激清幽了,然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清幽手里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时《雨月物语》的中文版,作者时日本江户时代的上田秋成,大约相当于日本的聊斋。
她怎么会看这种书?春雨记得清幽过去最害怕这种故事了。
这时的女生寝室变地安静了许多,春雨一个人看着窗外,沉沉的也色里不知呼啸着多少寒风,让房间里也变地阴飕飕的。
子夜,女生寝室熄灯了。
有些感冒的春雨使劲掖了掖被子,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这栋女生楼已经有几十年了,每年寒冬的夜里,这些没有暖气的屋子,总被女生们暗中咒骂个不停。春雨蜷缩在上铺的被窝中,总感觉刚才洗澡没有洗热乎,以至于双脚还有些发凉,只能悄悄地搓着双脚让它热起来。
她已经在这张上铺睡了三年多了,每晚女生寝室里特有的气味都会涌入鼻孔,想起还有半年多就要离开这里,真有些舍不得这种气味。春雨是个特别敏感的女生,就连睡觉也不会太沉,每次清幽在半夜里起床,都会把上铺的她给闹醒。虽然春雨依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床架的微微颤动,然后时清幽轻手轻脚的出门声。她静静地躺着等待清幽回来,似乎寝室里的黑暗只是某种幻觉,天明很快就降临到窗外。就这样她又缓缓地睡着了,直到又一次被黑夜里的动静唤醒。
现在,这动静又来了。
刚才春雨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颤动,好象心被什么提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被子,似乎整个床架都动了起来。
她感觉到下铺的清幽站起来了,已经离开床铺走到寝室中央,她等待着清幽出门的声音,应该是去上厕所吧?
可是,春雨足足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出门的声音。
清幽在干什么呢?
藏在被窝里的春雨再也憋不住了,就像小时候藏在妈妈怀里听故事那样,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女生寝室里漆黑一团,就连窗户外面也没有一丝光线,就好象沉入了坟墓之中。
忽然,春雨听到了脚步声。
是清幽的脚步声,她正在寝室里来回的走着,似乎还有着某种奇怪的节奏。这让春雨的心跳骤然加快了,清幽可从来没有半夜在寝室里散步的习惯啊,她悄悄地支起了身子,打开了一盏床头灯。
白色的柔光照亮了春雨的脸,也依稀照出了寝室中央的清幽——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下摆几乎拖到了地上,原本扎起来的头发披散在了双肩,像个浮的幽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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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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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4
更奇怪的是,清幽正在不停的转圈。
春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清幽在绕寝室中间的空地转圈,并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清幽的转圈时逆时针的,几乎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圆形路线,她的脚步不紧不慢,身体也非常平稳,就好像是在机械的完成某种仪式。
来自上铺的柔暗光线照在清幽的脸上,无法照亮整个寝室,看起来就像时在昏暗的剧场舞台上,一束光打在了女主角的身上,这给清幽的转圈平添了几分诡异色彩。她就和下午在鬼楼拍照时一样面无表情,但表情越时平静,就越让春雨感到害怕。
忽然,对面的南小琴爬了上起来,她显然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转圈的清幽,立刻喊了出来:“你在干吗呀?”
但清幽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继续着她的转圈,在春雨看来她似乎已经转了四五十圈了。
对面下铺的许文雅也醒了过来,刚把头伸出被窝,就差点碰到了清幽。许文雅立刻吓的叫了起来,蜷缩在床上哆嗦着说:“清幽,你中邪了吧?”
“别乱说!”
春雨已经从上铺爬下来了,把手伸到清幽的面前挥了几下,但清幽好象没有看见,继续向前转圈。春雨终于憋不住了,站到了清幽跟前,拦住了她转圈的路线。
清幽一下子撞到了春雨的身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睡裙微微颤抖,清幽低下头让黑发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上去就像是——贞子。
虽然春雨联想到了最可怕的东西,但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清幽,用力的摇着她,要将她唤醒。
南小琴和许文雅也走到了旁边,一起帮忙呼唤着清幽
忽然,清幽缓缓抬起了头来,在遮盖着半边脸庞的黑发的缝隙间,露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那只眼睛冷冷的盯着春雨,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可怕目光。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情,让春雨她们更未恐惧。
清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么?”
瞬间,女生寝室里鸦雀无声。
因为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谁都无法逃避。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春雨只觉得从清幽嘴里打出了一行文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南小琴和许文雅夜怔住了,她们呆呆的看这清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清幽则抿了抿嘴唇,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飞走了。春雨立刻扶住了她,只感觉清幽浑身都是冰凉的。
清幽的目光恢复了正常,茫然的看着周围三个女生,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说:“你们怎么了?像看一个鬼似的看着我?”
“你还问我们?我刚才差点给你吓死了。”说话的是许文雅,那双精灵似的眼睛充满了迷惑。
“我刚才怎么了?”清幽似乎贞的被吓到了。
高高瘦瘦的南小琴拉着她的手说:“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刚才不停转圈,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看起来就像个女巫。”
“女巫?”清幽摇摇头,又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春雨终于说话了:“清幽,你好好睡觉吧,也许是白天太累了。”
清幽点点头,像个温顺的孩子似的钻到了被窝里。
春雨回头对另外两个女生说:“你们也快睡吧,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许文雅咋着舌头说,“怎么不记得呢?难道她刚才在梦游?”
“别乱说,清幽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的。”
春雨立刻止住了他们的舌头,已经是三年多的室友了,她非常了解清幽,除了半夜上一回厕所以外,清幽的睡眠一直都很正常。
南小琴识相地拉了拉许文雅,她们又回到床上去了。
一阵寒意从窗户渗透进来。春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连忙爬回到了上铺,又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祈祷着快点入眠吧。
整整一夜春雨都没有睡好,一直对下铺提心吊胆。但清幽就好象睡死了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让春雨白白挨了一夜。
其实,她实在思考着清幽最后的那个问题。
地狱的第19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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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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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4
地狱的第十九层(六)
第二天.
清幽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几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忘了,春雨夜再没有提起。但在春雨的耳边,却时常响起昨天夜里清幽提出的问题,就像周雨似的反复回旋着,让她整天都心烦意乱。
下午,她们有一场考试,当春雨独自赶到考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清幽的踪影。她赶忙给清幽打手机,却怎么也无法连接,这时试卷已经发下来了。
这些考试题对春雨来说很简单,但对其他人却可能很难。春雨注意到她前排的男生,正悄悄的取出手机,拼命的发着短信呢。春雨暗暗好笑,虽说在禁止在考场里使用手机,但这种事情早已心照不宣了。想起平时课堂上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今天的考场还算是安静了许多。
春雨第一个把试卷交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同学们都听说过荒村那件事,当春雨第一个交试卷时,大家都向她投来了猎奇般的目光,有的女生们还悄悄咬起了耳朵,好象她已经不属于人间了。
还好,半年来春雨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这种目光,她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跑出了考场。
当春雨急匆匆赶回寝室,却发现清幽还在下铺 ,捧着手机不停地编辑着短信,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像在进行另一场考试似的。春雨问她为什么不去考试,清幽则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等过几天再去补考。
春雨终于忍不住了,她坐到清幽身边问:“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清幽随手把手机挂到了脖子上。
“不,你完全变了。”春雨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半夜里响起的催命般的短信铃声,都让她感到心有余悸,“自从十天前,你开始没日没夜的发短信,本来我以为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我不要你管。”
清幽冷冷地推开了春雨的手,径直跑出了寝室。
此刻,寝室里只剩下春雨孤零零以个人,她想自己也许已逝去了最后的朋友。她傻傻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校园,直至夜幕降临。
晚饭后,依然不见清幽回来,春雨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要么无法连接,要么没人接听。春雨想要跑出去找清幽的,但诺大的一个校园,究竟到哪里去找她呢?说不定清幽已经到学校外面去了吧,也可能她真的有BF了?
春雨就这么在寝室里不停地来回走着,竟有些不由自主的转起了圈来,就像昨天半夜里清幽的那样。春雨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又回到的椅子上。
晚上十点,南小琴和许文雅终于回来了,她们说是去看夜间画展了,看来还是冲着那个传说中的帅哥老师去了。
但是,南小琴对清幽的离去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自己就经常晚上不回寝室的,南小琴还略带坏笑地说:“清幽会不会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吧?那我们也不要打扰她的好事了吧。”
春雨瞪了南小琴以眼,实在没心情和她们说话,不到晚上11点便早早的睡下了。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不知不觉到后半夜了,一团漆黑的寝室里静的让人窒息。春雨蜷缩在被窝里,耳朵却始终听着房里的动静,她多么希望能听到清幽进门来的声音,那小兔子般的脚步声,轻微震动的下铺和床架……
凌晨三点,清幽依然没有回来。
春雨已渐渐坚持不住了,正当她摇恍惚的睡着时,忽然间听到了自己手机短信铃声。
她的手机时带有摄像功能的三星,是她攒了三个月打工的钱买的,刚买来时让同学们嫉妒了好一阵子。春雨抓起房在床头的手机,发现这居然是清幽发来的短信。
清幽发来的是名副其实的短信,总共只有三个字——救救我。
瞬间,春雨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什么打了一下,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手机屏幕里映出的这三个字。
“救救我?”
春雨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耳边似乎真的听到了清幽那熟悉的声音……
难道清幽出了什么事?
她立刻又给清幽打了个电话,可清幽那边的铃声一直在响,却始终无人接听。
“清幽,我来救你了。”春雨默默的对自己说,她着急的从上铺爬了下来,打开了寝室里的电灯,把南小琴和许文雅都叫醒了。
两个睡的正香的女生被人叫醒,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春雨把刚才收到的短信,给她们两个人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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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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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4
地狱的第十九层(七)
南小琴这才明白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说:“别大惊小怪了,不会是她在给你开玩笑吧。”
“不,清幽不是这种人,她也不可能骗我的。”
“可你不是说她这几天变了吗?”
“万一真的是向我求救呢?半夜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恶人。她一个女生怎么能保护自己呢?”
许文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可深更半夜的,你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但春雨的决心已定,她迅速地穿好衣服,便跑出了这间女生寝室。
楼道里的寒风直穿而过,让穿着厚厚外套的春雨浑身发抖,更别说这阴森的冬夜了。在经历荒村那件事以后,他一度非常害怕黑,从来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此刻她已经无所畏惧了,因为她知道清幽正在呼唤着她。
春雨找道了值班老师,向她讲述了清幽可能出事的状况。可老师也是将信将疑,因为这年头学生搞的恶作剧实在太多了,许多老师都被搞的晕头转向。
老师先安慰一下春雨,让她不要太着急。因为就算是失踪报案也要超过24小时,而且现在半夜里也没法召集其他人。老师说他会想办法的,让春雨先回寝室里去休息。
实在没有办法,春雨又回到了寝室里,发现南小琴和许文雅都已经睡着了,但她怎么都没办法睡了,直能心乱如麻的坐在下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春雨回头看了看清幽的东西,发现清幽连包都没有带走。对,下午清幽出门的时候,除了脖子上的手机外,她什么都没有带。既然清幽没有带包,那也就不可能走出大学校门,因为她身上可能一分钱都没有。
所以,清幽一定还在校园内的某处。
她会在哪儿呢?
春雨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最近十天来清幽所有的反常举动,除了没日没夜地收发短信外,就是昨天下午清幽拖着她去鬼楼,还在那里拍了一张照片,结果拍处了神秘的人影。
鬼楼?
下午清幽会不会又去鬼楼了?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可除此之外清幽还能去哪里呢?
突然,一股奇怪的冲动充斥了春雨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变得勇敢无比了起来,就好象半年前那次噩梦般的荒村之旅。
冲动使她在顷刻间做出了决定——去鬼楼找清幽。
不能等到明天,必须现在就去,因为清幽正在向她求救,或许晚了就来不及了。
春雨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了手电筒,又裹上了一条围巾,把自己半张脸给遮挡住了,便拿着手电筒跑出了寝室。
她知道不能再去找值班老师了,因为学校禁止学生私闯鬼楼,向老师说无疑于自投罗网。春雨只能硬着头皮溜出了女生宿舍区,独自一人跑到了黑夜的校园中。
凌晨三点多的北风继续肆虐,春雨觉得自己的胆子又和半年前一样大了。再校园路灯的指引下,她一路小跑着找到了鬼楼的方向,还是像昨天下午一样,她拐进了旁边那条巷道,终于来到了鬼楼的跟前。
在寒冷的夜风中,春雨看不清眼前鬼楼的样子,手电筒光打上去根本使杯水车薪。她松了松脸上的围巾,这才大口的喘了几下气,感觉背后居然有些汗了。
然而,春雨嗅到了风中带来的某种气味,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正是昨天下午清幽拍照片的位置。
她下意识的向二楼窗户看了看,忽然发现其中一扇窗户里露出了微弱的灯光。
此刻,春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因为她已经依稀分辨出来,微光正是从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发出的。
而那张数码照片上出现的神秘人影,也正是出现在这扇窗户里。
二楼右侧第四扇窗户——这个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难道真的是鬼楼?一座被封闭了很多年的房子,突然在半夜里亮起了一盏灯光,这是只有恐怖片里才有的画面,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春雨的眼睛里。
看着二楼窗户里的微光,春雨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人影,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犹豫了好一会儿,春雨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在手电筒的光线里,照出了一扇半掩的大门。
真难以置信,鬼楼的大门居然开了一道逢,好象专门为迎接她而开似的。可春雨明明记得昨天下午,底楼这道大门是关的死死的,那会是谁打开的呢?
她已经来不及多想,既然大门为她而开,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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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11 17:05
地狱的第十九层(八)
虽然女生一谈到鬼楼的那些传闻,就都会吓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对于经历过荒村的春雨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鬼楼,只是一栋被封闭的教学楼而已。”
春雨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打气,然后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鬼楼。
夜探鬼楼,宛如又入古墓——眼前的楼道就好象底下迷宫似的,立刻扬起了一阵灰尘,在手电的光束之下,只照出一团团白色的光点,在四周的一团漆黑里,给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春雨在楼道里转了几圈,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更不敢走进那一个个房间里,因为她忽然想道了电影《女巫布莱尔》最后的一场镜头。
总算发现了楼梯,春雨深呼吸了一口,便缓缓的踩了上去,来到了鬼楼的二层。
二楼的走廊显得干净一些,春雨凭着记忆推算她要寻找的房间,她沿着向右的走廊走去,小心翼翼的数到了那个房间。
应该就是这里了,春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推开了房门——果然有一线幽光。
春雨终于又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她将头伸进门里,发现这是一间布打的教室,在黑板上沿又一盏小日光灯,照出了一小片柔和的光线。
是谁开的灯?
蹑手蹑脚的走进教室,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扇窗户,昨天下午究竟是什么人站在这窗前呢?
忽然,春雨闻到了某种奇怪的气味。她穿过一排排老式的课桌,循着气味走到教室的最里层……
“清幽!”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叫了出来。是的,清幽就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穿着下午离去时的衣服,仰面朝天,毫无表情,长法如瀑布般散在地上。
春雨立刻扑到了清幽的身边,才发现清幽的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刚才闻到的奇怪的气味,应该是这血的气味吧。
她伸手摸了摸清幽的脸,立刻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清幽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
恐惧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春雨的全身,使她颤抖着坐在倒在了地板上,凝视着清幽平静的脸庞。恐惧渐渐化为了悲伤。
清幽死了。
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就算春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悲伤。她仰起头看着这间空关多年的教室,黑板上的日光灯继续法出昏暗的光线,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这就是鬼楼?
一点一滴的咸涩液体,从眼眶中缓缓缢了出来,春雨感到自己的心沉到了井底,而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
突然,春雨注意到了清幽的胸口,那部红色的手机还在亮着,似乎有新的短信进来。
不知哪来的力量,使她下意识的抓起了清幽的手机。
果然,屏幕上提示有未阅读的短信。
这使清幽的手机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个英文词组——GAME OVER
这是一个致命的夜晚,是的,清幽死了。
这也是春雨半年来,又一次亲生经历生离死别。从此,她注定要被拖入一场不可思议的颤栗体验。
凌晨时分,春雨在鬼楼中意外的发现了清幽的尸体后,她立刻报告了学校。起初值班老师不敢相信,当他将信将疑的赶倒鬼楼的现场,才发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清幽的尸体随即被送倒了医院,检查下来的死因令人吃惊——医生发现清幽的舌头被齐根咬断了,口腔内大量的血块流进了器官,结果使清幽窒息而死。
唯一的可能性使自杀 ——因为被咬断的舌头上的伤口,正好与清幽的牙齿形状相吻合,所以只有可能使她自己咬断了舌头。
这个消息让大家非常的以外,就像武侠小说离的“嚼舌自尽”,或者像传说中那样被拔了舌头?据说,只有在体育比赛中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运动员在激烈的身体冲撞种不慎咬到了舌头,结果舌头或血块卡住了气管造成生命危险。
为什么用这种奇异的方式来自杀?似乎在现实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即便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那种钻心的疼痛也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使自己活生生的咬要来呢?
清幽的死成为了一个谜。
而无辜的春雨也被卷入到了旋涡之中。从清幽出事的第二天早上起,学校领导就照她谈了好几次,春雨只能反复的称述着她所知道的一切,但这些事情过于离奇了,即便是最信任她的老师,也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7:05
地狱的第十九层(九)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春雨打开了寝室里的电脑,因为电脑里储存着那张在鬼楼前拍的照片。然而,当她打开电脑时却发现中了病毒,系统怎么也无法运行起来了。后来请了计算机的老师来,发现硬盘里的内容已经全被病毒删除了,就算使送出去做硬盘恢复也未必能行。
难道在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他们的命运?春雨越来越难以理解这整个一件事了,也许那张数码照片根本就她的幻觉,从来没有拍过?
不,南小琴和许文雅明明也看到过照片的嘛,可现在他们被清幽的死吓坏了,不敢再呆在寝室里,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春雨只能凭借着记忆,回想着那张神秘的数码照片。照片背景那栋阴森的楼房,楼前毫无表情的清幽,还有二楼窗户里的人影——天哪,感觉像不象是遗照呢?
仔细的回想一下,还真的非常像啊,无论是背景的选择,还是清幽的那种表情,都和挂在追悼会上的遗照很像。
会不会使清幽知道要死了,所以才会跑倒鬼楼前拍下自己的遗照?还是故意要在照片里拍下什么特殊的信息——比如,二楼窗户里的影子?
春雨猛的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反正现在照片也没有了,然而,虽然已经确定清幽是自杀,但春雨依然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怀疑,她想这一回使彻底掉进了迷宫中,再也找不到真相的出口了。
当天下午,春雨在老师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她还想再看一看清幽的遗容。
在医院冰冷的停尸房里,春雨又一次间倒了清幽。
此刻,清幽嘴角的血迹已经没有了,她的表情是那样安详,只是变成了死人才又的苍白。一团冷气包围着清幽的身体,仿佛来自天上的仙镜,她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
凝视着清幽现在的样子,春雨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似乎耳边又听到清幽的声音。春雨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场噩梦,课梦何时才能醒来呢?
从春雨进入大学的那年起,清幽就是她最好的朋友,男生们常说他们是系里的两朵金花,时时刻刻形影不离,让女生们又羡慕又嫉妒。清幽在大一那年使个沉默寡言的女生,似乎藏着什么心事却不愿意说出来。以后的两年她开朗了许多,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后来都不了了之。
因为半年前荒村的那次事件,春雨曾经被许多同学另眼相看,好象她真的是个不详的怪物似的,只有清幽还在帮助春雨,使她迅速的恢复过来,重新进入学校的正常生活。南小琴和许文雅也是在清幽的影响下,才接纳了春雨回到寝室。
清幽,这个唯一值得她信赖的朋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眼前,只是不知道她的舌头,现在是否还在口腔中?
一刹那,所有的恐惧都被忘却了,春雨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清幽的手。这使死者的手。手指上的感觉冰凉而僵硬,这几天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们曾共同呼吸同一寝室里的空气,睡在同一张床的上下铺,相隔只有咫尺之遥,如今却被分隔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春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小时候家里又年老的亲戚死去,她使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现在她触摸着清幽是手,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只又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清幽苍白的脸上。
三天之后,清幽的遗体被送去火化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春雨并没有去参加清幽的遗体告别仪式。人们猜测她之所以没去最后送别清幽,除了害怕自己会悲伤得失态以外,或许更担心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眼神。至少在周围许多人的潜意识离,已经把清幽的死看作是春雨带来的厄运了。
别人并不知道的是,当清幽的遗体送进火化炉的时候,春雨已经在寝室里哭了一整天了。
火化后的第二天,清幽的妈妈来倒了女儿生前的寝室,她使来整理清幽的遗物的。
春雨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声的低着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但清幽的妈妈并没有为难春雨,她知道春雨是清幽最好的朋友。过去,春雨曾听其他的同学说过,清幽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读的也是这所大学,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如果这使真的话,那么清幽的妈妈已经失去两个女儿,她的痛苦一定是双倍的。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7:05
地狱的第十九层(十)
可是清幽的妈妈几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收拾着女儿的东西,似乎所有的泪水都已经哭干了。
最后,遗物全部都收拾进了一个大纸箱,清幽的妈妈捧着箱子走下了女生楼。
春雨也跟着清幽的妈妈下了楼,看到她在楼下的空地用粉笔画了一个圈,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房倒圈里。
旁边已经围了许多女生,他们都不明白这使干什么,只见清幽的妈妈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条白色的睡裙——这使清幽那晚中邪似的转圈时穿的睡裙。
这时春雨才明白了她在干什么,原来是在焚烧死者的遗物,将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化为灰烬,寄给阴间的鬼魂使用。几千年来,中国人一直都是这么处理逝者的遗物的,春雨记得小时候家里也烧过死去的长者的衣服。
清幽的妈妈跪在圆圈旁边,将死去的女儿的衣服一件件烧掉。照道理校园里是不能烧东西的,特别是在天干地燥的冬天,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制止她,大家都知道她心底的悲哀。
纸箱里的遗物差不多都快烧光了,春雨很熟悉被烧掉的每一样东西,那些清幽穿过的衣服,看过的书,甚至牙膏牙刷之类许多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全都被扔到了圆圈里烧掉了。粉笔画出的圆圈旁边还有一个小开口,大概是要把这些东西送到阴间去的通道吧。
最后,清幽那部红色的手机被被扔倒了火堆里,金属的外壳立刻烧的扭曲了起来。
看着这部燃烧中的手机,春雨忽然想到了最后的那条短信——对,短信!
清幽的手机中也许藏着重要的秘密。
等春雨明白过来时已经太晚了,在燃烧产生的高温下,手机的内部零件都裸露了出来,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手机芯片被烧掉了。
春雨叹了一口气 ,呆呆的看着手机变成一团废铁,清幽留在寝室离的所有遗物,都只剩下灰烬或扭曲的残骸了。
通往阴间的火熄灭离。
直到这时,清幽的妈妈才落下了眼泪,真是一个苦难而坚强的母亲。
在清幽的妈妈离去以后,春雨依然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眼前是一个粉笔画的圆圈,里面有一堆燃烧剩下的遗迹。
此刻,春雨的心里在想:人的肉体毁灭了,但生前用过的东西还留着,比如衣服、毛巾、牙刷,他们与死去的主人曾经那样亲近,一定还残留着主人的呼吸和影子,或者就是主人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只有把这些东西给烧掉,才算使真正把死者火化了。
一定是这样的,刚才她看到清幽的衣服被烧起来时,感觉石斛清幽在她的面前,穿着那件衣服一同被火焰灼烧,变成了一堆灰烬,被寒风吹到了高高的空中——究竟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呢?
这天晚上,许文雅总算回寝室来了,但南小琴还是不知躲到了哪个地方。春雨总算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但许文雅却还以她厌恶的眼神,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玩着收集,就是不愿意和春雨说话。
春雨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回头看看原属于清幽的下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床单也烧掉了,真是:人去铺空。
寝室里的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两个女生始终僵持着不说话,索性早早地熄灯睡了。
一想到下铺还空着,春雨就睡不着了,仿佛下铺没有人睡,上铺的人就会睡不稳,连整个床架都会头重脚轻,摇摇晃晃。虽然这仅仅是春雨的想象,但她早已习惯了睡在清幽的上铺,不知如何度过没有清幽的寒冷冬夜。
裹在厚厚的被窝里,春雨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似乎有任何动静床就会倒下来。忽然,她听到对面有一阵细微的声响,应该时许文雅的声音吧。接着时一阵开门出去的脚步声,半夜里许文雅出去干吗呢?
春雨又屏着呼吸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许文雅回来,就算是上厕所也不需要这么久啊。
现在寝室里就只剩春雨已个人了,外面是寒风呼啸的黑夜,被窝里的她更加不敢动弹了,生怕床铺会有任何轻微的抖动。
突然,她听到自己的短信铃声响了。
这急促的铃声,立刻使春雨联想到了清幽出事的那晚……后背心的汗又渗出来了,仿佛铃声扎在了心口。
犹豫了片刻之后,春雨总算把手伸了出来,把手机塞到了被窝里。
现在她整个头都蒙在了被窝里,只有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了眼睛。蜷缩在漆黑一团的被窝里,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就好象在山洞里发现了幽灵,看着这条半夜里的手机短信,春雨差点尖叫了起来——这条短信居然是清幽发的!
作者:
唯1
时间:
2008-7-11 17:06
地狱的第十九层(十一)
虽然春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短信菜单的发件人一栏里正是——“清幽”看看这条短信发出了时间,正好是两分钟以前。可是,清幽不是已经死了吗?而在今天下午,清幽的手机也被她妈妈烧掉了,既然手机都不存在了,那么这条短信又使如何发出的呢?
虽然可以把这个号码转到别人的手机上,但手机的主人已经死了,几天来也没有人动过这部手机,怎么可能会被转移掉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清幽的灵魂发来的短信?
蜷缩在被窝里的春雨,又想起了那天半夜里,她在床上收到清幽的发来的“救救我”的短信,然后就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
可现在清幽已经变成了骨灰,却还是给她最好的朋友发来了短信,这是真的吗?
清幽发来的短信究竟是什么?在黑暗的被窝里,春雨的手颤抖了好几分钟,终于阅读了这条短信——“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
又是这个致命的问题。春雨感到浑身冰凉,被窝里浑浊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了。终于,地狱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了。终于,她掀开了被子大口地喘了起来,这时才意识到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寝室里依旧一团漆黑,春雨穿着贴身的内衣坐在上铺,已经顾不得寒冷的侵袭了,她随手打开了床头灯,柔光照亮了自己的三星手机。
“地狱的第十九层?”
春雨喃喃的又复述了一遍,那天半夜里清幽在寝室里转圈时,也曾经说出过这个问题,当时把她们几个女生都吓坏了。此刻,死去的清幽又在手机短信里发来了这个问题。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问题呢?春雨的脸色变的煞白,一时间根本就无从着手。
地狱——难道清幽已经在地狱里面了吗?
一条来自地狱的短信?
此刻,春雨的脑子已经完全糊涂了,说不清使惊讶还是恐惧,似乎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拽到了混乱的迷宫之中。
春雨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神经质地说:“既然是清幽发来的短信,那么我就应该回复她才对。”
她又把被子裹到身上,右手拇指不停地颤抖着,在手机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清幽,真的使你吗?”
停顿了几秒种之后,终于把这条短信回复了出去。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春雨感到一阵虚脱,不知道身处地狱的清幽能否收到?
她依然裹着被子坐在上铺,床头灯柔暗的光线照在脸上,春雨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折磨着春雨的心脏。
突然,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手机屏幕闪着荧光,春雨注意到了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子夜十二点整。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按下了拇指,看到了清幽的回复——欢迎你来到地狱。
作者:
愚公
时间:
2008-7-11 22:55
拿个爬爬櫈,坐下来慢慢看、細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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