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在每一个瞬间

柳儿飘飘

她爱美，虽然总是素面朝天和一条后束的马尾，虽然拿着眉笔的手都会哆嗦。她有着与街中行人不同的审美观，她爱时尚，却不盲从潮流，她爱的是高雅的时尚，她喜欢新概念，喜欢发现和使用一些新的思想与事物，但她最崇尚的是自然美，她以为，自然的美丽才能匹配得上称作完美，她认为爱情也同样需要这种美，否则，她宁愿不要。
    她总是在无边地惆怅，但她幼稚地以为人情世故便是脸上的微笑，于是，陌生人面前，她永远是那副仪态万方，优雅高贵，而不失温和与可爱的样子，其实她明白，这不光是所有男人怜爱的角色，也是所有女人欣赏但不会忌妒的一种处世方式，于是她，忆起忧郁，再藏起忧郁，她的微笑一如既往，仿佛注入了与她年龄毫不相符的一种从容，也如雪苍白。

        1、淡抹着谁的美丽
    偶然地，在那所她已不再陌生的城市，碰到了他，曾经经人介绍认识的一位同校男生，大自己两岁，也是她的初恋。
    原以为再不会遇见，是初恋吗，她自己也想，或许算，或许只是一种幼稚而特殊的友谊。她记起，桥边柳叶下，海风吹佛，他和她齐膝而坐，他望着波澜微起的水面，郑重地说，“如果你不结婚，我26岁前也不会结婚。”她望着他好看的眼睛大笑几声，心里却一阵温暖，“我也是，26岁前我们都不要结婚，将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来，拉勾！”她调皮地伸出小指头，两只手就这样不近不远地拉着。
    直到夜色渐深，他送她到女生寝室楼前。她说，“我上去了。”他点了下头，她微笑转身要走，脸颊却冷不丁被印上了一个浅浅的吻。继而他跑掉了，她心起涟漪，为了一个羞涩的吻，她第一次没有洗脸，摸着脸颊甜甜地睡去……
    认识的第七天，他们分开了，他转往另一个校区，她很淡定地送他。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何对他的离开如此淡然，而且几乎是没有难过，“距离或许真能产生美”，她在日记里写道。
    渐渐地，他们越来越淡……想到这，她不由打量眼前的他，他变胖了，进入社会后工作晋升得很顺利，仅一年多，他的脸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清新俊朗，笑容里更多了一种狡邪与老练。
    觥畴交错里，他们谈论着自己的选择，倾诉自己走过的路。后来她迷糊着跟他到了一个小宾馆，他开了房间，他嘴里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她静静地听他讲话，静静地感受，但是本就生硬的感觉里，早已没有了那种心动。最后他说，“把你的第一次给我，好吗？”她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脱他的双手，抓起包打开门，疯一样跑进夜里，他跟出来在后面喊“为什么？”，她已消失在茫夜里。

        2、随风潜入的痛
    她恋爱了，她想，这才叫初恋，他不够帅，但气质好，谈吐交际里，举手投足间，她深深为之着迷，他有一份清闲而身份的事业，那时她却始终找不到工作，甚至到了生活拮据的地步，她想起父母，但又马上否定了，她第一次对生活中的自己有了一种特殊的责任感，自己选择的路要自己包揽一切，于是她自嘲，这是一次自立的机会啊，每个不平凡的人都会有一些奇怪的思想和挫折，自己没遇到灾难已属上天厚爱了。
    没有什么美的形容可以和陶醉这个词相媲美，她完全陶醉在一种单纯的爱恋里，是的，她太纯了，看不懂一切，还傻傻地以为一切都是透明的。他说他好爱她，他找到了很多爱她喜欢她的理由，也无非就是那些别人赞美过的话，但是他没有提到将来，她也没有，但是想到过将来。
    他说他要回家有事，邀她同往，路上他说，“你记住一定跟我拉开距离，就跟我家人说我俩就是一般的朋友。”她心里一阵酸疼，百般滋味，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心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可能真的是发展的太快了。
    她没想到，也或是想到了，她本来就是很喜欢他的，在她跟他之前，她就讲过。只是，太快太突然了。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她听着他跟她的打情骂悄，看着本属于自己的温暖的牵手，她心如刀割。
    分手的那天，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拉过她的手，半玩笑地说，“让我再拉一次你的手。” “呵呵，算了吧，我不是灰姑娘，别忘了我是公主啊，况且你根本也不是王子。”但她没有抽出被他握紧的手。
    “难道你还生活在象牙塔里吗？还王子公主的，哈哈…。”“是啊，我太崇尚美的东西，还对童话世界念念不忘，而你，太不美。呵呵”她望着前方的路，让自己说出这句玩笑话，却让脸笑的很难看。
    他突然低低地说了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地走下去，没有尽头。”她没再讲话，他也没再开口，一路走到该散的地方，直到互道再见，她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她决定包容这一切，她玩笑地对她说，“其实也没什么的，他就像个小孩，而我也是孩子脾气，根本不适合，你可要注意喽，不定你以后还要把他抱在怀里哄的。”她感激地一笑，向前挽着他离开，他怔怔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泪肆无忌惮夺眶而下，此时她才知道自己也学会了俗气的虚伪。

        3、抬起头，高傲着走过
    有传言说她和追求她的风好了，其实她并不爱风，只是开始觉得他能包容能爱护，除了这点，她并不觉得他美，她甚至有的时候会对他一些无意中的行为语言感到耻辱，她瞧不起没有修养的风，其实，她仅仅是想让那位牵手她人的他看到，没有他，她也会过的很好，也会找到别人爱她，可是这叫爱吗？她想到，或许这连喜欢都称不上，这仅仅是一种困境里的心理依赖。
    她开始有意疏远，风却不弃不舍，说喜欢她的眼神，一种叫人想去照顾想去爱护的眼神，她些许感动，和他一起去爬山，但她想到了千种万种的不可能，因为了解中，仅是他的心理素质就实在不能让自己接受，他仅仅因为她的一位很普通的男性朋友的电话就跟她吵了很多次。
    黄昏的公园里，他怒气冲冲，仅仅是因为游玩回来的车上发生的一点小矛盾，他一路未理她，下车后一前一后地走，她也在故意拉远跟他的距离，他破口大骂，她也急了“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一切？”她的一位男同学的短信带来了手机的一阵长鸣，他上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下去，她看着他的手挥下去，心随着手机摔得支离破碎。
    她转身跑的很远，蹲下放声大哭，她想到了这所有的一切，她想到了自己的软弱和善良，“小妹妹你哭什么呢？我可以帮助你吗？”一声柔和的三十岁左右的女声靠近了自己，使她倍感温暖，她站起身说声“没什么的，谢谢。”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知从哪追上前来，死死地拉住她的手没命地跑，脚下的地面上布满了石头，毫无气力的她，只能急急地喊“快放手，太快了。”他仍像没听到，不知哪里的力气速度更快了，“啊”，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仿佛也吓了一跳，停下，扶她起来，昏黄的路灯照不清腿上的伤痕，只觉得膝上的血在汩汩流下。她楞楞地坐在那里，忘了本该撕心裂肺的疼，眼睛里没有一滴泪，如木偶一样，任凭他拿纸巾给她擦拭，那或许鲜红异常的鲜血。
    医院里，风说，“对不起。”她苦笑，无语，低头看自己无法缝合的伤口，若在平时，看到别人腿上有个这样一边抹药一边流脓水的大窟窿，自己可能一夜都惊恐的睡不着觉。

        4、平行线的悲哀
    “苗的父亲没了，是车祸”，手机收到此信时，她还不敢相信，虽然她爱的人最终属于了她，可经历过种种以后，她已经没有了丁点恨意，对他，对他们，都淡然了，她马上发了几个短信给苗，没有很多的安慰，只是鼓励她振作的信息，苗没有回。
    MSN上，他发过来信息，“我后悔了，我的选择是错误的，苗已经不要我了。”她安慰他“不会的，只是临时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跟你和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怎会呢，本来就没有怨恨，何来原谅，呵呵。”
    “谢谢。”“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离我而去的？她比我优秀吧？”“不是…，她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情，也包括，你曾夜不归宿的事……。你知道，我接受不了，对你既爱也恨。而她，我可以放肆地去爱。”
    “夜不归宿？？？她有何资格如此讲我？我跟她根本不同一宿舍，难不成我跟别人一夜情她都能看到？无中生有的事情你也相信！”她想起那七天初恋三天约会，但也未至不归宿的地步，她想笑，好朋友？好同学？一己私利！原有的对她的同情突然变成了自我委屈与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后来也接受别人的追求，只因为那个男的比我优秀，别人也知道我们一起了，但她还是每天跟他们喝酒，回来很晚。”他发过信息。她愕然，为什么自己总是看错人，“你知道我在顶着多少事情吗，苗的前同居男友不知从哪知道我的电话，天天向我打听她的下落，对我几乎是哀求了！”“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害死我了，她简直玷污了我！！”“我本想一直隐瞒，但没想她会是如此之人，已经变质了，她不再是她了。”
    “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道吗，半夜里我总是喊你的名字，每次都是被她愤怒地打醒，可你竟然还这样欺骗我！”“原来这样，也不怪她有外心了！我欺骗你什么了？你们谁为我考虑？原本我只想你们平静，那样我也平静，我的欺骗是善意的欺骗，但我没想到，我反成了被骗者，被你欺骗，被她欺骗，被你们欺骗！”她狠狠地点了下鼠标把信息发了过去，闭上眼睛。
    “我很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才知道苗的厉害，我对和好没有太大的奢望，但我仍会等你…。”“算了，她现在也是可怜的，我们没必要讲什么了，一切太迟了。”
    “我还想问个事情，你爱过我吗？”看到他发过来的信息，她没有迟疑地回了，“爱过。”“那我已经够了，谢谢……。其实我很后悔，我犯了大错误，伤害到你。其实你在我心里位置一直是最重要的…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遍……”
    她望了望刚刚愈合却伤口醒目的腿，回了句“算了吧，本来一切就太荒唐。我下了，88。”她点了退出。
    列车启动了，她打开手机，风发来的一条条消息“见我一面好吗，要么你就接电话，不然我就在广场一直等你。”“你在哪我都能找得到你，你不见我我也知道你在哪里，现在有人在监视你你知道吗！”看到短信，她起初是笑，一种讥讽，一种清高，一种鄙视，一种从容。然后面无表情，删除，关机，换卡。
    她看了看车窗外，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空，逃避也好，怯懦也好，总之它是不属于她的，它给她带来的，只是毫无防备的创伤。她没有向他道别，即使MSN或者QQ里。包括她所有的好与不好的朋友。她只想让这一切全都消失在空白里，他们不配留在她的记忆里。不去划上句点，也就说明，她从未承认过开始。

        5 、从容是一种苍白的美
    她，一如既往地会大笑，会大哭，只是选择在起风的时刻。没有人会听到，所以没有人会去讥笑。
    她忧郁，但是有朋友，因为她善良，她也会宽容，朋友只喜欢她的笑，可没有人能够读懂她的苍凉，孤独是生活在自我世界里的，寂寞是一个人的寂寥，而孤独是一种清高，也可能不算一种清高，或许这就是寂寞与孤独的本质区别吧，她想。
    在一个日落的黄昏，吵闹喧哗的人群里，她和他就这样相遇了，她最初只是如遇天人一样惊讶于他好听的声音，既而抬头看到他同样死盯在自己脸上含情的眼神时，她也同样迷上了他深邃的眼睛，她一向喜欢去读一个人的眼神，她认为眼神是一个人所有的窗户。
    他有自己成功的事业，也有如她一样丰富的浪漫思想，他说他无法做到不对她一见钟情，她就笑着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他说，“爱上你那种从容的美。苍凉神秘，而充满感知。”她笑了，第一次有人说爱上她的从容，第一次有人说她苍凉得美。
    第二次相见，他拥抱了她，她仓促地挣开他的双臂，说，“我们还很陌生。”他微笑地看着她，“哪天不陌生了就告诉我，我迎娶你。”她惊魂未定地转身沉默。
    后来她想，她爱上的不是他的优越，她爱上的同样也是他的从容，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与沉稳之气，归集到一起，她爱上的是对他的一种感觉，但是拒绝亵渎。于是她笑着说，“爱原来，就是一种简单的感觉，有的无价，有的分文不值。”
    慢慢了解中，她却越来越不懂他的一切，她想，我真的不是你的天使，我读不了你的世界。但是她为他孤独地喝醉，为他流泪，与他仅近在咫尺，她却拒绝任何人的陪伴。
    他和她并不远，只一海之遥，她想起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句诗。然而距离拉开的，并不是什么美，她发现她并不适合做他的新娘。
    他说他爱她，她却不会相信他，他们之间有代沟。她想忘记，于是不回信不回电，给自己以沉默的借口，后来他仿佛也失望了，电话少了信息少了，当她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与电话，而且无法忘怀。
    他渐渐没有了消息，她想他是被她伤到了。她捧着手机欲打给他，很想告诉他她非常爱他，只希望他好好保重。但她最终还是删去了他的号码，她听见身后的茶桌上有个人说，“有些人离开了就会忘记，有些人却会记忆一辈子。”她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6、当风景已经看透
    命里注定的躲不过，她注定要认识他，他对她，有父亲的疼爱，也有男人的怜爱，然而她也是个爱耍孩子脾气爱搞怪的人，她需要这种呵护。
    他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她还是在无意中再次看到了他的信息，她绝望了，一夜未眠，不停地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人，后来他说那只是无聊的信息，她说无聊不会至于如此。她欲哭无泪，一次次的原谅，换来的不是他的新面貌，而是她对他彻底的了解，彻底的失望！她从此对他处处都多了一层膜，隔离了本来的爱，也多了，一层无形的鄙视。她是个招人喜爱的女孩，有人喜欢她的微笑，有人喜欢她的才气，也有人喜欢她本质的优雅，但那，只是喜欢，她只想静静地做一回死水，此刻她只认为平淡如水才是真，而她也习惯了如水的平淡。
    她吃完他做的饭，起身去刷锅，却一眼瞥到锅里一只正在蠕动的虫，“恶心死了……”她大吼，她不喜欢尖叫，觉得做作，但她真的是对蠕虫异常惊恐的那类心理，她一把扔掉铲子，跑到卫生间，使劲洗手和胳膊，使劲朝着面盆吐，仿佛能把看到的脏东西全部洗掉吐掉。
    她想起小时候的一次，妈妈让她择青菜，结果她看到了绿色的菜虫，马上扔掉菜，厌恶地满地跳了半个小时，后来那顿饭她也没吃。
    还未吃完的他抬头看她，怔怔地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有另外一个人给你更好的环境给你很多的快乐，那我也会很平静地接受，甚至为你的幸福而幸福。”她陡然一阵心酸，岁月，带来的是感情，但岁月永远无法磨去的，是本性的矛盾啊。
    她想，她本该孤独的，恋爱是一种天大的错误。
    … …
    她和他漫步在路边树荫下，四周寂静。
    他打破僵局，问她，“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说，“快乐有很多，但是好多的快乐仅仅是脸上的微笑，或是真心，或不真心，我觉得快乐的真谛应该在于幸福，我最快乐的时候是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坐在同一辆摩托上，我坐最前面，中间是爸爸在开车，后面是年轻的妈妈抱着我幼小可爱的弟弟，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只有笑声，全家一起被倒风沐浴着，我总感觉我像一只幸福的小鸟。”
    “呵呵”，他微笑了一下，继而沉默后，他复问“那你最伤心的时候呢？”
    “最伤心？……，长大以后。…，嘘—”，她停下脚步，深吸口气，然后抬头。
    “我一直都在伤心，我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被溺爱长大的，父母爱我胜过一切，包括我的弟弟。他们给了我良好的家教环境和个性自由，却不知如何培养我坚强与吃苦的独立。而对于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一切都与我所想象的差异太大，我不能只去任性，我必须要面对我所面对的、承受我所承受的那些，一切命中注定好了的，低级的错误……。只是，分不清那个‘最’字了。”
    她又走进凉风入骨的回忆里，突然想到了美，可能她错了，自然，并不是所有的美，她否定化妆，因为她的眉毛自有一番风情，描了反而失去了本质的美，可是大部分的人为了漂亮，却必须要拿起化妆的笔。
    她在想，一种并不完美的唯美之人，思想行径就注定了是偏激与孤独的，已经看透了世间的分分合合，她注定，平淡不了。爱，只复活在每一个刹那间，或许还有下一个……。
    风起了，雨点落了，无边的细如牛毛里，任凭泪滴涌出眼眶，纵流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颊上，她没有擦拭，对他微微一笑，仿佛落下的只是平静，“当风景已经看透，除了做我自己，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她说道。既而转身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