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偉

　　
　　    一路半梦半醒，一路颠沛淋漓。
　　
　　她也终于回到了这里。这里的江南小镇，水色旖旎摇曳，清澈透明的阳光浮游在青石板的小巷里。斑驳幽凉的墙角滋生的蔷薇花大朵大朵地鲜艳着，美得如生如死。
　　
　　细软的羊毛流苏披肩，浅紫褶皱半膝裙，一双镶钻金缕细跟鞋。十五年后，她回来了。当她踏上这一片土地上的时候，小巷里浓稠的棉花糖香味和着厚实的叫卖声，让她深深地把往事回想得难以呼吸。
　　
　　那时候她小得只是一个眼睛漆黑明亮的女孩。齐肩的童发让她的娃娃脸更加可爱。八岁，白色花底长衣衫，仿佛透着桂花的味道，淡蓝长裤，黑色纳底鞋。她文静得干净，仿佛世间一切的事情，都与她断了关系。
　　
　　班里的女孩子多，男生少。在这么少的男生，她悄悄地喜欢上了自己班上的班长，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有着好看的牙齿，还有热情开朗的笑容。班外的蔷薇花也是这样子浅浅地开得如痴如醉，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时光的流逝，在指缝的张张陇拢中，此起彼伏。
　　
　　那一年，他们一年级，没有讲过一句话，不管是你好，还是……
　　
　　那是她的初恋，她喜欢得满心欢喜，喜欢得花开月明，也喜欢得天地无声。
　　
　　二年级的时候，她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推上为学习委员。而他依旧是班长。终于，在那个蔷薇花开得明媚熠熠的时候，他们讲了第一句话。那时候是班长先开了口——你好。
　　
　　在班外的拐角处，一次不期而遇，繁花如锦。
　　
　　她微笑地回答道，你也是。
　　
　　绯红已漫上了脸庞，白色花底的长衣衫分外的纯白。
　　
　　从那之后，学校的空气里浮动着温柔的情愫，点点滴滴地插入她的心中。
　　
　　她拼命地学习，偶尔有空，用余光看看他，那一张异常阳光灿烂的脸。
　　
　　三年级的时候，她的学习依旧优秀，学习委员的职位依旧坐得应心得手。而他因为优秀的交际能力和管理能力，还是班长。
　　
　　两人的关系一次又一次地走进，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班会活动中。根据学校的安培，三年级开始，便对孩子的能力和兴趣有着重点地培养，
　　
　　她喜欢他谈天阔地的热情和阳光，他欣赏她文静细腻。两人的班会配合往往是新颖有趣的，两人的默契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活动中得以培养。
　　
　　常常地，两人在交谈着。
　　
　　“你喜欢看天空哎——”
　　
　　“还好了，天很蓝。”
　　
　　“天蓝得没有云了，那是不是很孤独呢？”
　　“那种色彩比较单纯了——”
　　
　　……
　　
　　那种单纯色彩就像是我喜欢你一样。
　　
　　她依旧没有说出这一句话。
　　
　　从无声无息的对望，到第一句的你好，到心语交换，他们用了三年的时候。她那时候以为，那种幸福可以蔓延很久，到天到地，到空气可以抵到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天，刚下过雨。空气里浮动着充沛的水汽和清香的植物的味道。青石板的路平滑细腻，仿佛没有任何的摩擦力。两人很巧合地在校门口遇到。
　　
　　“回家吗？”
　　
　　“恩，”
　　
　　“那么一起吧。”
　　
　　“—恩—”
　　
　　她背着书包，双手绞着白色花底长衣衫，低着头，和他一起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她的眼睛温柔，可以触摸。
　　
　　“你喜欢吃棉花糖吗？”
　　
　　她猛地一抬头，看见他微笑地对着她，一只手还指着对面开着蔷薇花的角落的一位卖棉花糖的伯伯。
　　
　　她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摇了摇头。
　　
　　他笑了。
　　
　　“给你买一个桂花味的棉花糖吧。”
　　
　　他穿过又宽又窄的路口，去给她买棉花糖。
　　
　　她浅浅着笑着。仿佛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凝固。不一会儿，他翻过了身，一只手拿着白色的棉花糖，一只手还向她招手。
　　
　　她笑了，空气里的桂花味一时刻浓密起来。
　　
　　他急急忙忙地要过来。
　　
　　这时候，一个跌跤，他摔倒了。白色的棉花糖落在了地上。一怔一惊。他艰难地起身，这时候，角落拐弯口一辆骑得飞快的摩托车穿过，没来及刹车，撞了上去。
　　
　　他再次地倒下。
　　
　　她愣了，她没有出声。这种沉默在一分钟后她绝望的尖叫中，狠狠地被打破。空气血色的腥味浓厚，白色的棉花糖染成了红色，和角落中蔷薇花的颜色颇为接近。
　　
　　她走了上去，看着他的脸上依旧有阳光温婉，好看的牙齿被上依旧有热情开朗的微笑。
　　
　　她轻轻地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说——
　　“你好！”
　　
　　“我也是！”
　　
　　“天空的蓝色单纯得只像我喜欢你的颜色。”
　　
　　…………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孩子疯了。
　　
　　一个小巷，出了一个人命——男孩死了，出了一个传闻——女孩疯了。其实，她没有。
　　
　　接着，她走了。
　　
　　去了大城市上学。她痴迷画画，她喜欢画桂花，喜欢画举着棉花让的男生，喜欢画江南有着蔷薇花的小巷，。
　　
　　十五年后，她出名了，成为了一名画家。
　　
　　她把她所有画过画出了一本画集——《童年往事》。
　　
　　她没有爱过别人。
　　
　　她依旧喜欢棉花糖。
　　
　　她依旧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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