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先生
像迎候露珠的嫩叶,像早晨待哺的鸟儿,像秋天松散的软土,我们这样切切地仰望着,您像农人那样,用那宽大的手掌,和比手掌更宽大的目光,抚摸庄稼一样轻轻地拂过我们的头顶,于是在水乡寂静的校园,我们喧哗起来,牵动起来,学伴们甚至从后面站起来。
您讲课的语速不快,或是娓娓叙说,或是抑扬有致,字字句句充满魅力,那种穿透力几乎击退了我整个下午的瞌睡,在港中,我只读了高一半季,况且也不是全听您的课呀。我至今仍想,年少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瞌睡虫呢?
听您的课,让我第一次认识了什么是私塾先生,当下满街满巷跑的“私塾”先生,而那时您是那么的投入,特别是讲古文、古诗词,您没照着纲纲本本,您总是凭藉对传统文化的自我领悟授课,这不亚于今天我爱看的于丹之说。
不在武当之上,不在汨罗之滨,当年在偏僻的港口水埠,您的讲课,确切的说是讲学,就已经风生水起,迷倒一方。八字须,金丝镜,微微昂起的首,背到身后的双手,您总是在教室里轻轻地踱步,直至踱遍我们每一个身后。
您送了我高中阶段短暂的一程,却深深影响了我一生,让我从此在文学上有了偏好,甚至由此轻易谋取了一份职业,埋下事业根基,您是浇灌我的第一桶水,也是浇灌我们每个学生的一汪清泉。
二十年来,擦肩路人,听讲无数,没有哪一个讲师或教授能在我心目中,留下如此恒久的印迹;没有哪一个人的肌体动作能让我为之如此痴迷,您就像一块美玉,潇洒出世,愈发光亮。
我至今揣测,您不像一个凡人,您一定是经年累月锤打过的落难公子,您的家人和祖上应该是在唐朝,至少居住在宋朝的汴粱,不然怎会如此演绎倜傥风流,抒发惊世才情呢。
落笔之际,极目窗外,我又隐约听到了您缓缓的吟哦,在港中,在青青的阡陌之上……